第81章 毒计欲杀小旋风 巧计直过飞云浦
话说柴进取出一物,此物四四方方,金光闪闪,以金屑篆刻为字。
西门庆大吃一惊,柴进道:“我祖上乃后周皇室,后周气数已尽,太祖于陈桥起事夺取江山,赐此“丹书铁券”,柴家得以世代沐恩。如今,我柴家竟被狗官欺侮,我正准备持此物上汴京告御状去。”
西门庆问道:“可是与孟州太守殷天旭有关?”
柴进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说罢,讲出一桩事来。原来,柴进叔父柴皇城有一处花园,其中桃红柳绿多奇花异草,却被高唐州知府高廉的妻舅殷天锡看上,几次三番讨要不成,遂硬夺了花园还殴打柴皇城。柴皇城咽不下这口气,前去理论,竟被殷天锡令家丁痛下杀手,打死在当场。
柴进从沧州赶往高唐州告官,殷天锡是高堂知府高廉妻舅,又哪里告得赢,这才一气之下,携着丹书铁券,欲往汴京高御状去。
西门庆心道:“孟州太守殷天旭,与高唐州殷天锡既是兄弟,当然要拦住柴进去告御状,只是这手段,当真下作了些。”
当下,西门庆看向胖瘦两名军官,问道:“你等在此拦截柴大官人,拦得住一时,又如何拦得住一世,想来殷天旭交代你二人,还有后招吧?”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西门庆笑道:“你二人现在就是一个死局,还不醒悟?如今放走柴大官人,殷天旭如何能饶了你等,革职罢官怕都是轻的,但如不放柴大官人去汴京告御状,我自禀报童枢密,你二人又哪里还有活路?”
二人骇得魂飞天外,当下磕头如捣蒜。过得半晌,精瘦军官这才说出殷天旭的毒计来。
原来,柴进在孟州地界投店住宿当日,殷天旭就收到密报知晓柴进到来。柴进因雪阻路耽搁了数日,殷天旭也只当不知,恰好张都监、张团练被杀,官府四处设卡捉拿梁山贼人,殷天旭以此为借口,想出一条毒计来。
精瘦军官道:“柴大官人早被人盯梢,殷太守交代我等,只在此处等候。待柴大官人来时,借机勾起事端,当作梁山贼人格杀当场就是,回去自会给我们哥俩升官。”
胖大军官道:“我哥俩一商量,若是把柴大官人格杀当场,需得先挑起事端,所以……”
西门庆摇摇头,他也想明白了,接口道:“所以你二人以赌博为幌子,想着先骗光柴大官人财物,再挑起势头,格杀于他对不对?你二人也不想一想,柴大官人是有丹书铁券之人,除非杀官造反谁有资格杀他?若是他死在你二人手中,你二人还能活命?”
一旁,连庞秋霞也回过味来,道:“哼,丹书铁券就是免死金牌,你二人若今日得手,殷天旭必然轻轻巧巧砍了你二人狗头,让你二人白白当个替死鬼。”
胖瘦二军官恍然大悟,惊得合不拢嘴。
柴进在一旁如梦初醒,狠狠一拍大排桌,喝道:“此计何其毒辣,我与他高廉和殷家不死不休。”又转过头来对西门庆道:“兄弟,高廉正是高俅的叔伯兄弟,想来高俅都被千刀万剐了,这高廉又能蹦跶几日?”
西门庆也道:“这等祸国殃民之贼,想来命不久矣。”
一旁,可愁煞了胖瘦二军官,如今之局,对柴进杀也杀不得,放也放不得,都不知如何是好。
西门庆看出二人心思,道:“我且教你二人一个活命的本事,只是不知你二人愿不愿照办。”
胖瘦二军官对视一眼,不住磕头,都道:“照办,一定照办!”
西门庆道:“你二人可在暖棚外,当众被柴大官人痛殴一顿,柴大官人当场亮出丹书铁券扬长过桥,如此一来,众目睽睽之下,殷天旭可就怪罪不到你二人头上了。”
二人长叹一声,道:“哎,想来我二人官职自是保不住了。”
西门庆一笑,道:“先保住命,再说,当个富家翁也不错。”
“富家翁?”二人一头雾水。
柴进也是人精,当下指着桌上金银笑道:“你二人取了这些金银就是,随便做些小生意,当个富家翁绰绰有余。”
大排桌上,少说也有三四千两银子,这二人贪墨了这笔银子,也足够做买卖的本钱了。
二人战战兢兢道:“柴大官人,这……这可是军饷,我二人哪有这么大胆子?”
柴进道:“只管取了就是,就说当日乱糟糟失了金银,你看殷天旭敢上报朝廷不?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
二人心下一想,也回过味来。殷天旭若是上报朝廷,不就坐实了自己在孟州设局陷害柴进的事情?若上峰追问起来他为何要陷害柴进?……想来殷天旭解释不了,只能忍气吞声自掏腰包补足饷银。
西门庆拿出金鱼袋,笑道:“我再帮你二人一把,你二人见到殷天旭时,不妨将我也扯进来,就说我也用金鱼袋威胁,殴打了你二人,你二人众目睽睽,实在无法动手,同时乱民一冲,哈哈。”
胖瘦二军官大喜,当下磕头如捣蒜,道:“我二人混迹军营多年,也不知该做什么买卖,只回乡就是。”
西门庆一笑,让二人稍候,他自走出暖棚,远远向施恩招了招手。施恩乘着滑竿前来,一瘸一拐入了暖棚。
西门庆问胖瘦二军官道:“你二人可认得小管营?”
二人俱道认得,西门庆当下交代施恩,为二人在快活林里寻一处生意。
施恩当即答应,只说这点小事值得什么,定为二人在快活林里寻一处好买卖。胖瘦二军官大喜。
当下,一场好戏在飞云浦桥头上演。
几人走出暖棚,胖瘦二军官对着柴进一阵“讨饶”,柴进本也有武艺在身,对着二人一阵敲打脚踢,直打得哭爹喊娘、尘烟四起,有军士见上官被殴上前阻拦,柴进捧出丹书铁券,谁敢上前拦阻?
胖瘦二军官鼻青脸肿,只见一人手持一品大员金鱼袋,又骂骂咧咧上前来,捡起木棍一阵猛抽,二人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好不凄惨。
众百姓、客商哪里见过这等热闹,又是金鱼袋,又是丹书铁券,当真是开了眼,纷纷鼓噪起哄,都道是胖瘦二军官雁过拔毛,惹恼了西门庆和柴进,都道这顿打挨得不冤。
胖瘦二军官挨了一顿好打,面目肿成猪头一般,心下却深感西门庆大恩,被属下军士抬走时,还不忘遥遥作揖相谢。
长官都被殴至此,飞云浦桥头如何还能搜检?当下,百姓、客商将设卡军士挤在路旁一拥而过。
柴进自骑了一匹好马,与西门庆同辔并行,骂骂咧咧直过桥头,桥边军士大眼瞪小眼,谁又敢说个不字?
两人身后,庞秋霞笑得打跌,看向西门庆背影,心中当真爱极了这个有勇有谋的奇男子。
过得飞云浦,施恩与西门庆等人洒泪而别,柴进与西门庆一行同往汴京而去。
柴进本是皇族后裔,见识自也不凡,一路与西门庆谈天说地,又把江湖趣事来说,二人聊得十分投机。
林冲也发配沧州时,也曾受过柴进恩情,他将武松、花荣等一众好汉引荐给柴进,柴进本就爱结交天下好汉,见这许多好汉追随西门庆,心下大为羡慕。
孟州距汴京不过两三日路程,是日黄昏,远远望见汴京城墙,但见都城汴京果然壮阔,在暮色中犹如巨龙一般延绵开来。
西门庆马鞭一指汴京城门,向林冲笑道:“林教头,到你老家了!”
林冲面露踌躇,犹豫半晌,向西门庆一拱手道:“主公,我……我还是不入汴京为好。”
众人大为惊讶。
为何林冲不愿入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正是:
东京汴梁曾是家,林冲心绪乱如麻。
不入城门为哪般,莫非胆小心中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