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何为坐忘
审讯室里一声又一声惨叫响起。
张楚岚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双眼望着天空，眼神中满是疲惫。
“那些叫坐忘道的应该就是想让我变成这样吧，怒火攻心，走火入魔，凝不成金光聚不出雷法，然后变成一个废人。”
“我的表现应该很符合他们的预期，执着于撕下坐忘道的脸皮，也算是半个癫子了。”
第一天遇见那个骰子的时候他就猜到那些人的意图了，无非就是想让他变成一个神经敏感的疯子，质疑起身边的所有人。
他本来想将计就计，看看那些人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遇见柳妍妍之前的疯癫他都是装出来的。
什么撕脸皮啊、仇恨啊、冲动啊……都是假的。
后来他遇见了柳妍妍，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些坐忘道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只有那时候，那时候他是真的信了，也是真的累了。
吱呀——
审讯室的铁门被徐四打开，阵阵血腥味从审讯室里飘了出来。
“审出来了，丫的坐忘道就一群乐子人聚在一起找乐子，以蛊惑人为乐，似乎还修炼了什么有关于骗术的功法。”
“跟全性一样？”
“……不一样，坐忘道有组织有纪律，以麻将牌为身份象征，最高的是骰子，然后是三元四喜，再往下就是饼子、筒子、条子。这群疯子比全性麻烦多了。”
说完，徐四收起了脸上戏谑的笑容，
“还有，那个一饼说他认识你爷爷张锡林，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人在将死之时是不会说谎。这件事怎么处理取决于你，毕竟是你家的事儿。”
本来徐四是想直接处理了一饼的，但就像之前柳妍妍说的那样，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张楚岚一些选择的权利。
他想尽量不把张楚岚逼得太紧。
“嗯。”
点了点头，张楚岚走进了审讯室里。
他双手插兜站在一饼身前，此时的一饼十指都被钉在了木桩上，失去了眼皮的眼睛被血液染红，全身的皮都被扒了下来，旁边桶里盛着用了一大半的辣椒水。
一饼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
“张、张楚岚……”
“你认识我爷？”
“对，张锡林…张怀义……还有。”
“还有？”
“骰子。”
张楚岚一怔，他从旁边的火炉里拿起被烧红了的铁棍，面无表情地看着一饼，似乎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你爷爷十年前被一众高手围攻，你不会以为仅凭他一人就能击退几十号人吧？”
“我们坐忘道一百来号人，当时为了保护掌门逃走，几乎全都死在那了，就为了能让坐忘道有个传承，为了世间能有个太平！”
“后来我和几个弟兄侥幸活了下来……掌门被人暗算，也死了。”
“不知道你遇没遇见过现在的骰子老大，他一直恨着张锡林，当年他父母、妹妹、兄弟，为了保护张锡林全都死了。”
张楚岚想起了之前在学校树林里遇见的那个骰子，当时那人一直嚷嚷着自己爷爷杀了他全家。
脑袋想着，他的手也没闲着。
噗呲——
烧红了的铁棍捅进了一饼的肚子里。
“张楚岚！！！！”
一饼极力地嘶吼着。
“我……呼…我知道你不信，是，我们坐忘道满口谎话，你以为我们这样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找乐子吗！？”
“当年的八奇技如果没有我们坐忘道的保护，早就被心怀不轨之徒拿走了！你以为现在的异人界为什么能这么太平？那他妈都是我那一百来号同门师兄弟的命换来的！！”
“我今天肯定是活不下来了……张楚岚，你听我一句话，就一句……”
噗呲——
烧火棍又在一饼的肚子上开了个口子。
“就他妈一句！！！你让我说完！！！！我没必要拿命骗你！！”
一饼额头青筋暴起，一张咧到了耳根的嘴不断地开合，因为痛哭而急促呼吸着。
“你爷爷、骰子老大他……他给你留了东西，他临死之前让我保护你远离异人界…一旦你步入异人界，就把这东西交给你……”
“你……你过来……”
一饼已经奄奄一息了，连说话都费劲。
他把嘴巴凑到了张楚岚耳边，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白板……”
一饼断气了。
又是白板。
张楚岚皱了皱眉头，他记得之前柳妍妍也说过类似的话，大概意思就是要他变成坐忘道白板。
“说什么了？”
“没事，假话而已。”
张楚岚长舒了一口气。
坐忘道是可以杀死的，是可以被识破的，有了这种明确的感觉后，坐忘道带给他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
“走了，宝儿应该醒了。”
“嗯。”
张楚岚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后脑勺。
审讯室里，断了气的一饼张开他那咧到耳根的嘴巴，抬起头想要往外看，却只能看到一片猩红。
如果他的视线没被血液遮住的话，那他大概会看到张楚岚后脑勺上隐隐约约的长方形凹陷。
每个世界都会有那么一个被所有人围着转的人，一个“主角”。比如大梁有李火旺，比如大齐有诸葛渊。
白骰推测，这里的“主角”八成就是张楚岚，所以接下来，坐忘道一切的行动也都会围绕着张楚岚。
他们要把张楚岚变成白板。
“堕肢体…黜聪慧…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沙哑的唱念声悠悠地响起，一饼吊着最后一口气，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他都在骗。
四肢的感觉逐渐消失，眼睛被血液遮住，耳朵也早就被徐四废了，他现在看不见，听不见，摸不到。
忘掉了肉体，摒弃了思维……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斗姥来接我了，斗姥来接我了！！我得道了，我要成仙了！！！”
一饼扭动着他那被钉在了木桩上的身躯，血肉上绽开了螺纹状的肉块，这些肉块又爬到了一饼的脑袋上，覆盖住了他的眼睛、耳朵、嘴巴、鼻子。
肉块拼成了一个正方体，六个面，每个面都有数量不同的血红色螺纹。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