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斗取经人（一）
自从两月前灵感大王进了猫虎肚腹，陈家庄男女彻夜欢好的生活状态有所转变，青壮持续时间缩短，老人也能安睡。
大功臣王睿并未说明根由，只是暗自欣喜，混饭的时候也坦然许多，念及取经队伍将至，为方便观察，便搬到陈关保家中暂住。
几日前，陈清欲往从元会县观音禅院延请和尚作预修亡斋，可王睿在周边并未见其所言庙宇，不由心生疑惑。
于是跟随想看个究竟，尚未出离陈家庄便感倦意来袭，随即沉睡，待醒后却发现几个时辰过去，而陈清早已带僧人返回。
当时犹如一盆冰水淋头，更不敢将灵感大王已死之事宣扬，直至今日躲在暗处见识了取经人，又平添几分疑惑与惊惧。
猪八戒、沙和尚也就罢了，但唐僧和孙悟空却让王睿怀疑自己所依仗之记忆到底还有无用处。
此顾虑让他迟疑不决：到底要不要去接触一下呢？
“漂亮哥哥，听说有妖怪来了，吓人不，是不是长这样啊？”
听身后有人说话，正是活泼小女孩儿一秤金，她手指勾着勾嘴角使劲儿往两边扯，抻脖子瞪眼，努力扮演着自己想象中的妖怪模样。
一旁是陈关保，斜眼看着堂姐，撇了撇嘴，然后又张合两下，看口型应该是“傻瓜”这个词。
王睿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蹲下来双臂抱肩，浑身抖动，小声说道：
“一只秃猴子，一头野猪，一个晦气脸妖怪，好可怕的呀，咱们快回去睡觉吧。”
“哇呀呀，我才是庄子里最凶的妖怪。喂，你说对不对！”大有敢说个“不”字就吃了堂弟的意思。
小大人模样的陈关保，淡然抬手用衣袖擦擦脸上口水，眼珠转向别处。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炸雷般的大喝：“那和尚，念得是什么经？”
随后叮里咣当乱响，咕咚哎呦四起，哭喊声，呼救声……哈哈大笑中夹杂着略显尖锐的劝诫：“八戒不得无礼。”
一片嘈杂。
“救火，快来人。”
王睿听出是陈清在喊，下意识冲了过去，身后两个小家伙迈着短腿努力追赶。
刚至近前，一个浑身是火的和尚被门槛绊倒，哀嚎着在地上翻滚，可那僧袍上沾了灯油，火焰迟迟未能熄灭。
此时厅堂内已半面通红，滚滚浓烟笼罩着四道漆黑身影，火光映衬，狂笑声声，犹如妖魔降临一般。
王睿撞破了窗户来至屋中。
这环境，近视眼已经无所谓了，灵敏嗅觉也派不上用场，幸好耳朵还算管用，顺利找到咳嗽连连的陈清，一把夹在腋下狂奔而去。
“灭火。”冷冽低沉。
“遵命，师傅稍待。”尖锐刺耳。
“这些和尚胆子也太小了些，是其乱跑引起火灾，可不干老猪的事啊。”正是之前那道如炸雷般的声音。
有人哑着嗓子说道：
“二师兄，凡人哪里承受得住你之仙音，快些救火吧，别让师傅着急，大师兄忙碌，这等小事还能劳烦他么。”
“二位师弟静观便可。”
只见猴子不紧不慢地拿杯水饮下，又在坎位上跺了一脚，念念有词，后将腹中水喷出，屋内倾盆暴雨骤降，眨眼间火焰全熄。
可焦黑处处，青烟袅袅，呻吟声不绝于耳，谁也看不出盏茶前此处还是烛火通明，鼓钹奏响，诵经念佛之地。
陈清吓得两股战战，不断喃喃自语：“怎得这般无礼，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一时间，谁也无话。
“坏妖怪，烧我家房子，打你。”孩童之声惊动众人，破了短暂寂静。
碎石啪一下落在八戒身上，那猪妖缓缓转过头来，眼中凶光四射。
王睿闪至门前，挡住一秤金的小小身子。
八戒正待怒吼，想连这人那胆敢招惹自己的小女孩一起收拾，但唐僧开口道：
“退下。”
猴子此时上前躬身行礼。“施主勿怪，我这师弟素来粗鲁，可心地不坏，所有损失均由我师徒一力承担。”
陈清哪敢要什么赔偿，连连推辞，随即呼唤下人收拾残局，安排这些恶客休息。
王睿见家主如此，又怕孩子们有个闪失，故未出头，带着其安歇去了。
躺在床上，念头往复翻腾：唐玄奘毫无慈悲心也配取真经？猴子有些名不符实，什么火眼金睛，和瞎子无异；那猪八戒当真该死！
…………
丑末时分，夜色正浓。
“八戒，今日你为何如此鲁莽？哪里有出家人的样子。”
“自打进这庄子，老猪就感浑身躁动，一股邪火怎么也憋不住。”
“许是未用餐食，饿的狠了吧。”
八戒闻言，咽了咽口水。
“你们可听到什么声音？”
“陈家庄不是遵礼之地，这时段还在行那男女事。”
“睡觉，睡觉，不在晚上，难不成白天么。”
猪妖耳朵扇动几下，小眼儿透出淫光，片刻后起身往外就走。“你们先歇着，我去找些吃食。”
孙悟空和沙和尚二人知他习性，也未阻拦，任其离去。
不多时，八戒寻到厨房，也不管生熟，将米面、果蔬、肥肉送入口中，吃的满嘴鲜红，吃的酣畅淋漓。
正要返回客房睡个饱觉，那欢好之声仍是不绝于耳。
“哼哼，这般不知廉耻，想也是放荡惯的，老猪自离高老庄还未曾开荤，不若今日舒服一下，泻泻火气。”
他虽看似鲁莽但心思不少，也不敢太过分，便前往仆从居住之处，一嘴拱断门闩，闯了进去。
只见床榻晃动连连，闷哼声阵阵，几步步过去将帐幕扯掉，掀开薄被，露出两个赤条条来。
惊叫声还未出口，便被猪妖掐住脖子，一把摔到墙上。
正待脱衣，借着月光发现眼中之人虽面白无须，却胸前平平，下面还多了个物件，再看地上躺着那个满脸是血。
“晦气。”
猪妖到底是入了佛门，不似从前那般随意杀生，虽憋得难过也不欲久留。
刚到院中，便看见两处屋内灯火亮起，几位老者已推门而出，身后响起呼救之声。
随后越来越多的火把、灯烛向这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