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活还是要继续煎熬的，所以说，工作还是要继续找的。
周三的面试安排在某个华丽的大厦里，我依然穿着上次的西服。
“程小姐，你可以再放松点。”长长的桌子，一字排开，围拢着中间的应聘者，形成一个U字。这次应聘的主考官有七个，灯光诡异的打在中间应聘者的座位上，照得我好一阵心慌。
“好，我尽量。”我用舌尖舔舔嘴唇，身子顺着椅子放松了些，像被严刑逼供的特务，痛下决心道：“OK，可以开始了。”黑色的修身西服在桔色的灯光下，温度渐渐高了起来，汗水顺着我的脸啪啪的向下流。
“SORRY，来迟一会。”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线，门外的人正在弹着衣角，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空调为什么打这么高？”
中间的主考脸上立刻出现类似抽搐的神情，伸手示意：“小张，把空调调低。”一边点头哈腰：“林经理，您坐这里。”站起身，将中间的主考位置让了出来。
我持续保持放松状态，肌肉反而紧绷起来，长叹口气，我决定破罐子破摔，将西服一颗一颗解开，手做蒲扇，来回扇动，抬起头，对着刚坐下的主考官道：“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OK，”他笑一笑，从桌子的抽屉里翻出个纸杯，略微倾斜，看见里面是厚厚的烟灰，又看了看我， 把杯子竖了起来将里面原有的烟灰倒在桌上递了过来，“出门左拐，自己去倒，不过，出去了就不要再进来，顺便帮忙叫下一个。”
声音如此熟悉，将我的惊慌分去了大半，我眯起眼睛，突然大叫：“林凤眠，是你这个……”左顾右盼，四周都是惊呆的考官，我生生将那个GAY吞了下去。
“是我，你要不要考虑继续。”他闲闲的后靠，将手放在脑后，弹着我的简历，闲闲道：“程宝珠，你应聘的是销售助力？”
我茫然点头。
“OK，那是跟着我做事的，我倒可以拍个板，你可以走了。”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暴怒：“为什么？我拒绝没有原因的拒绝！”声音大得在会议室里嗡嗡的回音。
他指指我，比划了下我的身高，浅浅一笑道：“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我不喜欢助理比我高。”
我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一米七四的个子，今天还穿了双将近六厘米的高跟鞋，如果不是翠丝大叫好有风情，我亦是不会穿出来的。
没有关系，身高问题我可以解决，左右开弓，一脚甩开高跟鞋，我赤脚站在地上，咬牙切齿：“OK，我最起码比你矮上六到七公分，不算高。我不接受这个理由。”
他的眼睛划过一丝笑意，弹手托腮，故作思索，好半天，继续为难道：“我不喜欢有个女助理呆在我的身边。”
我昂首挺胸，慷慨激昂的握拳，道：“你可以当我是个男人，除了在床上可以分辨出我的性别，我想其他的，我基本可以算是个男人。”
我肯定是疯了，要么就是这束灯打的太迷幻，让我神智不清。
一桌八个人，除了林凤眠，个个堪堪倒吸口冷气，眼神从我身上溜溜的转了一圈，都回归了林经理同志。
林凤眠笑得越发开心，眼睛落在我的胸脯处，点点头：“果然好资质，胸肌练得刚刚好，完全就是花木兰。”
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我的热血在沸腾，双手握拳，我扒拉开西服，挤出道乳沟，咆哮道：“林凤眠，我只是没有带海绵胸罩，否则不是B罩杯也是D。”甚至想要F都挤得出来，我愤愤然，挤乳沟的手分外用力。
他终于忍不住，笑得趴在了桌上，单手拍桌，眼泪都笑了出来：“程宝珠，戴上海绵胸罩，我也可能是D。”他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着光，象个捉弄小红帽的大灰狼。
我一下子静默，半天无语，打击面太广了，这属于人生攻击。和谐社会不能这样。我被打击到无语。
“还有什么反驳的？”林凤眠笑眯眯的探下头。
我可以肯定自己小脑缺氧的厉害，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一个弯男讨论我的罩杯。默默提起小陆同志贡献的公文包，我要维护最后一丝自尊，无力的挥挥手，“算了，这个面试，我放弃。林凤眠你他妈的给我记住。”
我重重的踱步，将会议室的门甩得海响，刚一出来，就绝望的抱住头，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程宝珠，你简直是小脑中风，不就是讨论罩杯么，床都上了，居然还这么矫情？这是第十五家面试，难道还想再聘第十六家？忍一忍，说不定就过了。
况且，掰男计划还没有开始，怎么可以放弃！
道德诚可贵，爱情价亦高，若是为工作，道德定可抛！！！
我依在会议室的门上，叹气，思索了零点零五秒，终于还是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再次走了进去。
座位上的八人齐齐惊讶，林凤眠举起茶杯，姿态优雅的吹吹茶叶道：“怎么还是你？难道后面没有面试的了？”
“对不起，林经理，我错了，我的胸它就是个负A罩杯，你形容的好，”我深刻的检讨，奴颜婢膝，“刚刚，我是出去深刻反思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噗哧，抛物线型的茶水从林凤眠的嘴里射出，一滴不拉的喷在了我的脸上，我伸出舌头咂巴，满脸献媚：“林经理，谢谢赠水，茶水很香。”继续咂巴，语气欢快，神情愉悦。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程宝珠能伸能屈。
林凤眠目瞪口呆，举着茶杯象看外星人，我上前一步，帮他放下茶杯，诚恳地握手，道：“你看，我连脸都不要了，绝对适合做销售。”
他的嘴角微微抽动，浅笑道：“程宝珠，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骂我？”眼神中满是怀疑。
我缓缓摇头，坚定地拍胸，振奋道：“林经理，给我个机会，我用它撑起华丰，我确实急需要这份工作。”我诚恳地加重语气道：“我会做得特别好，林经理，相信我。”
关键是我缺少钞票，缺少男人，华丰里面都给我备齐了。
林凤眠微微的侧过头，嘴角含笑，一手托腮，一手轻扣桌面，挑而魅惑的眼睛斜斜的注视着我，桔色的灯光下，他的眸深邃而幽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泉。
我一下子痴了过去，自动屏蔽了其他七人，如此美男，却是个弯男，我不掰直他，谁来掰，我不入地狱，谁入？我的血在沸腾，我为自己的伟大情操而升华，忍忍忍，程宝珠，忍过今日，搞定他，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报复！YOU DO，YOU CAN。
“程小姐，程小姐……”被屏蔽的七人之一小声叫唤，我一下子回神，努力的讪笑，他比我更尴尬，伸手指指我的鼻，干笑道：“流血了。”
轰，鲜血尽涌进大脑，我伸手粗鲁的擦拭。
我敢发誓，这绝对是个意外，和林凤眠的美色没有任何关系，医学上称这个现象叫毛细血管破裂。
“真脏。”从面试的桌子后面扔来一块手帕，“程宝珠，把你的鼻子好好擦擦，华丰公司不收内分泌失调的员工。”
我接过手帕，呆立三秒，突然醒悟，惊喜莫名，尖叫三声“啊？啊？啊？我是不是被聘上了？”
林凤眠长长的叹气，转过头去，对身边的某考官道：“让她填一份入职档案，量身高，周一发套男装工作服给她……”
我呆滞，忍不住插话：“那个，是不是搞错？我是女……”
“STOP，难道你想让别人知道华丰招了人妖。”林凤眠义愤填膺，双手捶桌大叫：“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彻底无语，拿过桌上闲置咖啡汤勺，对着桔色的灯光，照了起来，其实，那个，我也不是太人妖。我只是长的稍稍的，稍稍的中性了点，就一点点，真的，我以翠丝姐姐的人格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