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导演你这是逼我削胸啊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我几乎恶补了姐姐出道以来的全部履历，看着自己姐姐这丰富多彩的娱乐人生，吓得我手里瓜子仁都炸裂了。
柳雯一路走来，所作所为确实算不得纯洁小绵羊。
初期为了争个小角色，与各大剧组副导演有着连不断理还乱的暧昧关系，导致圈内风评极差。
演技拙劣，戏路狭窄，靠着一张还算不错的漂亮脸蛋，接到的角色多半都是什么私密情人性感女秘书之类。
后来和一个叫吴青阳的二线咖相恋，当时柳雯求名心切，没有经受住诱惑，不惜利用吴青阳炒绯闻，伤了吴青阳的心，这才有了一点点花边名气。
纵观前世今生，真真是强效除垢剂都去不干净的黑历史。
今天是剧组为主要角色定妆的日子，柳雯之前已经签了拍摄合同，我自然得替姐姐过去定妆。
地点设在千代嘉丽文化公司内部的摄影棚。
我和冯余斌到达的时候，现场工作人员已经忙活一上午。
魏元导演正和设计师商量修改角色服装的问题，摄影师正抽空换像机电池。旁边两排软椅上零散坐着几个穿戏服的角色演员，化妆助理正在替她们上妆。
我忐忑地寻了一处僻静角落，缓缓入座，实则内心紧张成狗。
冯余斌眼睁睁看着我坐成二年级小学生，瞬间泪目。
“翘二郎腿！坐得妩媚一点。”冯余斌低声提示。
我闻言，放浪一笑，用尽全身力气搔首弄姿了一哈，把左腿搭在右腿上。
“话说斌哥哥，你真的不考虑我的建议，让我跟着你当经纪人吗？”我小声地和冯余斌聊天。
艺人辛苦又没有自由，还是觉得，经纪人执掌艺人生死大权神马的老牛叉了。
经纪人汗颜，委婉地劝我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经纪人这份工作，不是那么好当的，首要条件就是你得会来事。”
“我懂！”我已然知晓个中真谛，“一月一次。”
“来，抓紧时间看剧本，时间不多了。”冯余斌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超厚的白色纸质本，强行塞进我手中。
嗷……我内心哀嚎一声，其实我是拒绝的……
盯着这一厚沓剧本的台词量，我几乎丧失了人生的希望。
拜托！我高中就是因为记忆力不好才去学理科的，文科要背的东西辣么多，科科取我性命，现在风水轮流又转回来了。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翻开剧本，悲伤地看台词。
即将开机拍摄的院线大电影，讲述了一个异世界的幻想爱情故事。
电影制作班底业内顶级，集唯美、浪漫、瑰丽的幻想特效于一身，男一号由被誉为票房神话的一线大咖江莲远出演，可谓本年度最值得期待的院线大作。
不得不提，江莲远人气爆棚，颜值逆天，天生就是一颦一笑都能引起地球表面升温的大热体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红遍了大江南北。
他演技高超，各项国内国际大奖拿到手软。十年以来，他主演的每一部影视剧几乎都能大红大紫，可谓影视圈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
背了几分钟剧本，我深感力不从心，原本就容量不多的脑细胞经此一役，基本阵亡得差不多了。
“要……要不你跟我讲讲？”
冯余斌尴尬地扫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才缓缓蹲下身来，手把手教我顺情节。
顺着顺着，我们两人就顺到了男女主角以身相许的情节。
“这个也要拍吗？”我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剧本上写了，不出意外肯定会拍的。”他尴尬地指指剧本，“这里面有几场大尺度的戏份，你最好亲力亲为，不要找替身，因为……”
“咳咳，你走的路线就是吸引眼球的性感风，这种关键时候就不用表现得太矜持了。”
尼玛冯余斌！我是疯了才会答应你替我姐工作！按照我姐这惹火劲爆的演艺路线，敢情我以后的峥嵘岁月就基本等同于裸替了是吗？
我脸瞬间拉成黑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一阵微微的骚动。
我视线顺着嘈杂处望去，门口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位相貌出众的俊美男子。先进来的这一位身高187左右，身影高挑，气质温文尔雅，盛世美颜，宛如皓玉。后面进来的这位，瞳色淡红，肌肤胜雪，纯白的眉色和发色十分抢眼。
“哇塞，江莲远本人！”
“快看！江莲远来了。”
“任嘉雪和照片上一样，真的全身都是雪白的耶！”
见到任嘉雪的瞬间，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小细胞，整个人都兴奋了。
我可是任嘉雪的骨灰粉！但凡有任嘉雪的镜头，我都会把播放速度减缓2倍以上，舔屏都无法满足我的傲娇粉丝心。
“怎么没听你提过？任嘉雪也会出演这部电影吗？”我眼睛里闪着追星的小星星，幸福地看向冯余斌。
冯余斌看到我这纯种的花痴表情，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演华斐。”
华斐是诞生于极寒之域的冰之王，孤寂静美，举手投足间冰封千里，他拥有最为纯净的冰之力量，位列第七神主。
我热泪盈眶，任嘉雪要演我最好的朋友！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偶像！能和偶像近距离接触，仿佛这些天所遭受的一切牺牲与折磨，都值得了。
“莲远，不是通知你三点过来吗？这么早就来了。”魏元导演亲自过来招呼江莲远，“马上拍你的，先上妆吧。”
简单寒暄几句，导演又赶紧跑去盯摄影。
很快，我的第一套定妆彩虹装完成。
“我去趟洗手间，你安静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动。”冯余斌见彩虹装弄完，终于抽出时间能上个厕所。
前脚冯余斌刚走出影棚，后脚我就提着衣裙，蹑手蹑脚朝任嘉雪走了过去。
“嗨~。”
我犹如行走的小木偶，紧张地伸出手，冲着任嘉雪打了个招呼。
“柳雯？”任嘉雪抬眼，“怎么了，有事吗？”
“我……的一个闺蜜是你的忠实粉丝，想和你要个签名，不知道方不方便？”我觉得大事可成，毕竟任嘉雪今后一段时间还要和我合作拍戏，要个签名的面子总是会给的吧。
“行，签哪里？”任嘉雪相当痛快。
我心花怒放地往自己心脏一指，“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火石电光间，冯余斌健步如飞冲到我身后，机智地脱下了我披肩的薄外套，将衣服心口的位置缓缓铺在了任嘉雪面前。
任嘉雪受惊的心脏，在转身间缓缓松了一下。
他从旁边化妆筒里顺了一根黑色的眼线笔，手一挥签上名字。
冯余斌满头黑线地把我拎回来，一把按在软椅上，“柳爱啊柳爱，三秒不盯，上房揭瓦，你这是连我上厕所的小小自由都容不下了！”
拍完江莲远的第一套定妆照，紧接着就轮到我。
魏元导演忙得眼睛发蓝，脑袋发昏，这时候才注意到等候良久的我。
只是导演注意到我的瞬间，整个人都哭了，手猛地朝我一指，“你！”
我？我怎么了？我看了看自己装扮，又重新审视自我一番，浑身上下没毛病啊。
“发布会这才过几天，你这么胖成这样了？！”
尼玛导演！你再说一遍？！！！到底是谁给你的权利赤裸裸地说一个青春洋溢的美少女胖的？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别人说胖！况且我到底哪里胖了？我的身高体重无限趋近于国际标准体重，这是健康时尚的身材比例好吗？！
我刀削般的目光闪过一丝寒意，萌生出现场把导演神不知鬼不觉做掉的念头。
冯余斌尴尬。
明星这个职业和普通人瘦的标准不太一样，普通人眼中的正常体重，对于明星来说那就是胖，尤其是上镜以后，这种微胖还会被镜头无限放大。
“你现在多少斤？”导演问。
“如果……把头发和腿毛剃掉的话，大概98斤左右。”
冯余斌崩溃地把额头一捂，狠狠捏住我的脖颈，低声说道，“正常人报体重会剃头发和腿毛吗？”
“10天之内，至少瘦到92斤，能做到吗？”
“没问题，魏导，雯雯前几天饭局比较多，可能有些吃胖了，不过她是专业演员，我保证尽快让她瘦下来。”冯余斌立马上前解围。
“哎……”导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先定妆吧，后期把她脸P瘦一下。马上开机了，记得尽快减肥啊，尽快！”
定妆完毕，我整个人萎成一坨泥，胃已彻底失去希望。
爱已不在，爱回不来，你这是逼我削胸的节奏啊导演。
接下来几天，为了减轻体重，冯余斌对我进行了魔鬼般的摧残。
跑完健身房跑瑜伽馆，跑完瑜伽馆跑练舞厅。每天青菜萝卜西红柿，水煮面条小米粥，不给一口肉，不加一滴油，真正的清汤，彻底的清淡。
在此炼狱瘦身计划的基础之上，我成功在10天内，暴瘦6斤。
10天后，我带着身轻如燕的身体顺利进组，次日下午，我就被安排了不少戏份。
剧组住宿的宾馆内。
冯余斌猛地推开门，火急火燎从外面闯进来。
“小爱，排戏有变动，原定租好的场地临时出了问题，需要把下月23号那场提前到今晚拍，你台词背到那儿了吗？”
我随性地摊手，没有，完全没看。勤奋的人都是前一天才看明天的拍摄内容。
我平静地翻看下月23号的戏，噗……一口老血瞬间涌上心头。
尼玛你们确定真的不是在搞我？刚进组就激情戏真的合适吗？这场戏男女主角意乱情迷走上不归路，剧情发展得这么迅猛，本女主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啊……我的胃……我的肝……我好像病得很厉害。”
冯余斌冷漠地把我拎出被窝，“装！病！没！有！用！赶紧背台词！”
大约晚上8点，冯余斌带着我提前到达拍摄现场，到时江莲远已经上好妆，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低头看剧本。
“余斌，我……”我深沉地思考了一下人生，看着现场忙碌置景的工作人员，“我……演不来。”
“不行，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如果你不演，后果很严重。”
“可是我不愿意！以前的男朋友都只是拉过手而已！这种戏我放不开！”
悲伤辣么大，盆都装不下，这可是激情戏！
我又不是职业演员，这个戏冲击我八荣八耻的道德底线，会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抑郁性打击。
冯余斌犹如青楼老鸨，苦口婆心地拉住我的胳膊，安慰说，“放心吧，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拍这种戏都会提前做好充分的防护措施。”
“而且合作的人还是江莲远，他的人品绝对可以信任，不会趁机占你便宜。”
“真的？”
“我保证。”
我眼睛转了转，偷偷扫一眼认真背词的江莲远，又深沉地思考了一下人生，“那……那好吧。冯余斌我就再信你一次，如果敢框我，就直接罢工。”
现场布置好后，魏元把江莲远和我叫过去，简单讲了几句戏，两人又初步走了一遍戏，听得我一头雾水两头汗。
很快，拍摄开始了。
“来，咱们正式来一遍，各部门准备，争取一条过啊。”副导大喊一声。
“72场1镜1。”场记打板。
希虹和长空来到诺大的天空之城，这里是长空居住的宫殿。希虹第一次来，觉得殿前河池干涸，随意地挥了挥手，一道七彩泉水便从泉眼中缓缓流出，将整个池子染得五光十色，绚丽多彩。
“假如我不死，那这池水也将永不干涸。”希虹微笑。
“Cut.”
我只说了一句台词，导演就泪崩了。
导演哀叹一声，“见过演技差的，没见过这么差的！已然差出世界新水平，国际新高度。用一句话来经典概括，就是静则呆若木鸡，动则行尸走肉，挥手都能挥出国际领导人的傲娇风姿！”
“你这样不对，应该更柔软一点。”导演耐心地给我示范。
“哦。”我麻木点头。
“再来。”导演重新坐回监视器后面。
这场不是很难，我凑合凑合拍了三遍，导演也懒得细扣，总算过了。
下一场就是宫殿内的激情戏，这一场戏是希虹与长空感情的一个爆发点，两人在心态上的微妙转变，很考验演技上的功夫。
一切准备就绪，导演这次打算让我自己发挥，看看我对剧情的理解，所以特意没有给我讲戏。
我神情恍惚，脸色发白，有点紧张。
“Action.”
江莲远纯熟的演技让他在导演喊开拍的瞬间，就完全进入了角色。
他穿着湛蓝色铠甲，看向柳爱的目光柔和，深情款款，宛如看着自己生命中挚爱之人，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希虹，没有你，我将永坠黑暗。”江莲远缓缓向我伸出手。
“Cut.”
魏导悲痛地把额头一捂，“我在爱琴海彼岸望着你，而你却在看鱿鱼！！！柳雯！到底是什么样强大的念力，让你面对江莲远这种超级大帅哥充满爱意的眼神，眯着一双雷打不动的死鱼眼！
“柳雯你的眼神要欲拒欲还，表现出犹豫和爱。”导演强调，“爱！懂吗？”
可惜我完全没听清导演说什么，我的关注点是自己的初吻即将没有了！！！
“重来。”导演语气不善。
我求救地看向冯余斌。冯余斌冲着我比了个心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我气炸，比心你妹！现在比心没有用！这么关键时刻能不能靠谱了冯经纪人！
“Action.”
“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江莲远走上前，紧紧抱住我。
他缓缓闭上眼睛，额头碰了碰我的额头，鼻尖贴着我的鼻尖，柔和的目光染上一层欲望，快速吻上了我的唇瓣。
湿润的唇齿交贴，感受着江莲远柔情似水的拥吻，我的脸腾地红成了西红柿，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醉人的感触中，整个身子松软下来，彻底失去抵抗力。
就在这沉迷的时刻，江莲远主动发起进攻，娴熟地脱掉外衣。
“Cut.”
“柳雯！你能不能配合一下？一直都是莲远主动，你完全傻掉了。”导演从椅子上站起来，急不可耐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干柴烈火，一点即燃，我要的是那种情感爆发，OK？”
不OK导演。从搬砖到睡人，专业差距隔着至少五个太平洋的距离。
江莲远脾气出了名地好，面对我的无数次NG，依旧淡然处之，也没有生气，只是静静等待我调整好状态，想不到这一等……
“Cut.”
“Cut.”
“Cut.”
……
十多条Cut就这样过去了，台词是一句进展都没有。
江莲远身心俱疲地双手往桌上一撑，整个人都蒙圈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光亲就亲了十多遍，嘴都亲肿了，一会儿脱衣服不得脱得他肩部肌肉拉伤？
我看见江莲远面崩的模样，心里也很焦急，越急越演不好。
我又不是不想好好拍，可我没有拍过戏，一会儿站位错了，一会儿表情僵硬了，在专业导演眼里，我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对不起啊魏导，雯雯今天状态可能不太好。”眼看魏导的情绪已经濒临爆发，经纪人急忙出来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魏元忍无可忍，不打算再忍了，“剧组开机一天，钱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现场这么多工作人员都陪着她耽误时间，好意思吗？我当初就不同意她担女主，投资方强行把她塞进来。现在这个烂摊子，你满意了？”
“实在对不起，魏导，再给雯雯几天时间，她肯定能演好的。”
“给她时间？谁给我时间？”魏元目光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认真过，“冯余斌，你回去告诉周宗弈，这个项目，要么她走，要么我走，二选一。”
“魏导……”
“收工，今天不拍了。”魏元大手一挥，直接罢工。
我就这样被撂挑子，只能呆站在拍摄现场，看着周围人收拾道具，感受着他们嫌弃的眼光。
江莲远也换上自己的衣服，准备回宾馆休息。
当晚，冯余斌带着我回到宾馆，我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衣服。
“你干嘛？”
“没听导演说吗？要么他走，要么我走，那肯定是我走啊。”我蹲在地上，合住行李箱，低头说，“反正我也不想拍戏，现在回家还能赶上我妈的晚饭。”
“柳爱！你真的忍心毁掉你姐姐的前途吗？”
我无奈地叹出一口二氧化碳，言语间很是委屈，“那还能怎么办？他是导演哎，今天在片场，他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我赖着不走，还等他强制执行吗？”
“小爱你先不要冲动，我再去和魏元谈一谈。临时换女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涉及到很多方面，他一个人做不了主的。”
我眼睛转了转，“真的吗？”
冯余斌点点头，目光清冷，语气也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凌冽。
“相信我，如果你们俩必须走一个，那最后走的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