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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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铜镜(十五)

“原来……原来那都不是梦啊,全都是真的呀!”

朱蓝山的身子微微颤抖,声泪俱下,“我……我竟真的是阿九,也是我,是我把她们的名字小心翼翼地藏进这里的啊。”

说到此处,他的哭声愈发悲切,“我怎么能忘了呢,怎么能……”

朱蓝山的眼眸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情绪激动之下,他倏然抬眸,看向林清越。

眼中满是急切与痛苦交织的复杂神色,嘴唇微微颤抖着,“为什么呀,林清越?我刚在梦里,记起来当初咱们精心谋划的计划,他怎么就失败了呢?”

“还有那些姑娘们,咱们本是要救她们脱离苦海的呀,可为何她们还是都被抓回去了?你倒是说呀!”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内心的悲愤与不甘。

林清越叹口气,看向刚刚醒来,呆呆站在那里的天鸣,“计划泄露了呗,所以大家都被葬送了。”

“那你送我镜子?!”

“哦,我在梦里看到计划可能会失败,所以提前准备了下,希望未来百年之后,大家再会时,我们都能记得彼此。”

就是现在了。

他微微笑了笑,看着朱蓝山那张因为重病而丑不拉几的脸庞,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逢一刻值千金了,阿九。”

随后视线看向了王天鸣,神色略有紧张,郑重地问,“现在,你也记得我了吗?”

王天鸣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跟前,仔仔细细的打量林清越,只见这人与梦里的林清越并无二样,他并未衰老,“我是为你而生的?”

“嗯,你也看到了,黑气是众人杂念而生,梦境总是不洁扰乱人心,所以有了你,用来净化我。”

“最后那吴县令如何了?九重楼绝对不是一个小小县令能建造出来的。”

“他当年被当做挡箭牌斩首了。你们听过呈文太子的死因吧,就是我朝第一个在睡梦中死去的太子,挺有名的,都听过吧?”

“他才是幕后?所以九重楼那么大的手笔?”朱蓝山擦擦鼻涕,凑近一步,被勾起了八卦之心,“他干这事儿干嘛?关东离京城那么远,他来享乐也太麻烦了!”

“当然不是为了享乐啦,他那会是被控制,关东嘛,流放到此处好多犯人,最易集中邪气,”林清越与朱蓝山仿佛两个坐在墙根下的长舌妇人在说家长里短,“黑气这种东西吧,没有恶念就不会生出,又喜欢邪气,便选了关东。我存在多久,黑气就存在多久,但我可以一次次镇压它,只可惜每一次,只能持续个一百多年。”

“一百二十四年。”天鸣忽然本能地说出这个数字,换来林清越一个大大的笑容。

“对呀,这世间的规律便是如此,每一百二十四年,过去,现在与未来相连的梦境世界,就会变得格外脆弱,最有可能改变某个命运节点,”林清越指了指自己,“而我,在那样的时刻,力量也会大打折扣,很难完全镇住那股邪恶的黑气。那黑气就爱趁着这个时机出来兴风作浪,搅得世间不得安宁,妄想操纵现实,一但成功,不知多少人的命运会被改掉,那时候可就真的麻烦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愤恨与无奈:“就说上个一百二十四年末吧,那家伙竟妄图使出偷天换日的手段,想要占据呈文太子的身体,成为他,谋取那至高无上的地位,来人间玩一趟。倘若真让他得逞了,这天下还不知道要被搅和成什么样,百姓又该遭受怎样的苦难。”

话语间,仿佛那惊险又混乱的场景就在眼前,令人不禁为那险些被改变的局势而感到后怕。

“我早就窥探到九重楼因它生异,本想拼力一救的,有些姑娘也本可以活下来,可惜最后失败了......好在还是把黑气顺利镇压,没有改变太大的节点。”

他长舒一口气。

仿佛他化作白光的一幕和天鸣爆体而亡的事情并未发生。

王天鸣恍然,“现在又到了一百二十四年的时间节点了,你担心九重楼的过去会被黑气的出现改变,所以留下本就长寿的小枝,她没发生问题,过去就没改变。”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意思。”

她张了张嘴,诸多疑问如同乱麻般在心底纠缠,急切地想要一股脑儿地涌出来。

那些问题在脑海中不断盘旋,一个接着一个,几乎要将她的思绪填满。

可目光扫过朱蓝山和郭文照的身影,她又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毕竟此刻有旁人在场,有些话或许不便言说。

她暗自思忖着,反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如今还在占梦房,也跑不了。

转而又看到朱蓝山悲切的模样,天鸣想起正事,“与阿九过去相爱的管事可有找到?相思病可有药了?”

这话刚一出口,林清越嘴角便忍不住上扬,可又怕显得太过失礼,只得强忍着笑意,赶忙解释道:“实在是对不住啊。其实关于那人的身份,我早前便已经知晓。只是这事儿有点棘手,并非是我有意隐瞒。”

他说着,笑容已经压不住了,“而且想要镇压下打算坑害朱县令的黑气,你们知道的,它喜欢做权贵嘛,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朱蓝山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又气又急,“好家伙,林清越!你这是打算让我病死了做了鬼,才肯把这事儿说出来?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被蒙在鼓里,你倒好,还慢悠悠地在这儿盘算着怎么抓要害呢!”

“别急呀,”林清越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伸手指了指一边蹲坐在地上的郭文照,一脸认真地说道:“那人呀,就是他呢。”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只剩下朱蓝山和王天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郭文照靠着门,默默站起,指了指自己,“我?!”

朱蓝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着,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男人?

可他现在也是个男人啊?

男人要怎么爱男人啊!他又不是断袖!

王天鸣也怔然地站在那儿,目光在朱蓝山和郭文照之间来回游移,随后爆发出不留情面的笑声。

笑出了眼泪来。

林清越拍拍朱蓝山的肩,“别怀疑了,你总说喜欢王天鸣,但其实平日里与郭文照相处的最多不是吗?”

没错,天鸣要传话,总是文照来,他要找天鸣,也总是托文照打探。

不知不觉,见文照的面比天鸣都多了。

林清越笑嘻嘻的推了他一把,“去吧,让他哭出来,用眼泪泡茶,你马上就会痊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