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蔡家别院
巫红一瘸一拐走在岸边的青砖小道上，小道的一边是流水。
流水潺潺，清澈见底。
这是巫红进入南陵城以来见到的第一条干净的河流，月光洒在河面上，夜风拂过，波光粼粼。
河的另一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一尘不染的白墙，月光经由黑瓦檐斜切出长长的影子，白墙后高高的绿柳随风飘扬，几根柳条越过黑檐，一遍一遍拍打在白墙上。
巫红的这一边，破烂的土房，露天的茅屋，萎靡的柳树七倒八歪，连风都不甚愿意停留，急急地吹过。
一枚回还丹入腹，右腿的刺痛才终于减缓许多。
自己不过是一个炼气修士，不会御气飞行，从九层佛塔上跳下来也会受伤；也庆幸自己是炼气修士，不然恐怕连吃回还丹的机会都没有。
巫红拖着断腿慢慢挪动步伐，眼下还没找到一处安全的去处。
她已经把面具摘下，闯佛塔时自己就戴着面具，此时要是还戴着反而更危险一点。
一想到佛塔里的所见所闻，巫红不由得回头张望。
太疯狂了！
佛塔里不供佛陀，僧众绑架小孩，炼丹师拿人炼丹，铁笼装人，用福气丹操纵人心……
巫红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魔修，那些人比魔修还要魔修。
若不是自己就是魔修，差点以为自己干到哪家魔教的老巢了。
南陵城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在青砖小道走没几步路，一棵拦腰截断的枯槁柳树拦在路中间。
一座石拱桥横在枯槁柳树的树杈间，桥上立着一个人影。
月华将她窈窕的身影映在的长裙上，长裙透若蚕丝，青丝迎风舞动。
她倚在栏上，独自吹着冷风，背影清冷而萧条，连带着悬于上空的月也多了几分凄美。
遗世独立，犹如仙女坠凡尘。
人影似乎心有所感忽地回眸，眼若星辰，与月同辉。
兀的一阵冷风急袭而来，卷起满地的枯黄落叶，一叶障目。
待到巫红重又睁眼时，石拱桥上空空荡荡，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巫红寻了一间破茅屋盘腿坐下，丹炉作为外置丹田悬于空中，源源不断地给巫红输送法力。
她并不觉得刚刚的桥上女子只是虚幻，她与女子真真切切地对上视线，她与女子定会再相遇……巫红是这么想的。
自觉恢复得七七八八后，巫红便立马动身，每多拖延一分，大宝便多一分危险。
根据以前的经验，巫红熟门熟路地摸到南陵城的黑市。
情况不明朗的时候去黑市找情报贩子就对了，总能有惊喜。
黑市就开在那条干净河流的旁边。
两盆火分立在一条缝隙前，缝隙的大小只够一人穿行，缓缓的向下倾斜，待到从缝隙里钻出来时，已身处地下溶洞中。
倒立在溶洞顶的钟乳石嗒嗒嗒的、有节奏的滴水，水滴在地面上溅起白色的水花。
溶洞四通八达，不知道能藏下多少家黑市商铺，单单巫红眼前所见，溶洞里就有七八家，若是南陵城正常，巫红此时应该就在这黑市里重操旧业了吧……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外面的南陵城里已经破烂不堪，甚至见不到一个正常人，但黑市里却依旧热闹非凡，生意不减，着实令人想不通。
巫红逛了一圈，竟都是兜售丹药的，可能大都是毒丹，巫红在每家商铺里都看到了福气丹。
猫腰钻入通道，去其他溶洞寻找情报贩子，一连钻了十来个，终于在一个小溶洞里找一位。
小溶洞很小，只够容纳几人站立。
情报贩子头戴斗笠，驼背坐在地上，把脸藏进阴影里，身前一个将灭未灭的篝火。
他手拿二胡自顾自地拉着，很难听，丝毫不在意刚刚进来的巫红的感受。
“问一次普通问题十两碎灵石，特殊问题特殊处理。”
情报贩子不抬头，手里二胡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被绑去清风寺的孩子都关在哪？”
巫红直奔主题，在黑市里交易，钱到位就行，其他的一概不管。
情报贩子拿着锯琴敲了敲前面的碗，“这个特殊问题……五百灵石。”
巫红利落地拿出一粒珍品筑基丸丢进碗里，就这东西，在朝霭斋一粒就拍出五百灵石。
情报贩子震了一下碗边，筑基丸弹到他的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摇头：
“不够，还需多加一粒。”
巫红微微蹙额，但并未与其计较，黑市嘛，不黑能叫黑市吗？又一粒珍品筑基丸哐当入碗。
情报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好手中二胡缓缓道来：
“清风寺只是幌子，蔡家在清风寺的东面建有一座别院，孩子都在那。”
“当真？”
“我就是吃这碗饭的。”情报贩子对巫红的猜疑并不恼，慢悠悠地拿起二胡重新拉上。
刺耳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送客，驱赶着巫红快点走。
……
重新回到城东。
夜已深，原本明朗的夜空此时阴晦无比，没有月光的照耀，巫红只能隐约看见蔡家别院的大致轮廓。
几声沙哑的蝉鸣不时地响起，吵得人心烦意乱。
冷风划过皮肤，寒气侵入骨髓。
巫红打了一激灵，把能吃的丹药全吃了，以防万一。
清风寺里有筑基期的僧人和修为不知深浅的老者，这建在清风寺东面的蔡家别院不知道里面又有多少凶险。
蔡家是南洲四大家族之一，在大常建国以前就同其他三家把握着南洲命脉，而南陵城则是蔡家地盘之一。
虽然听说蔡家已有衰落之势，大有被莫家后来者居上的迹象，但架不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上千年的历史积攒下来的家族底蕴就摆在那。
巫红的身后，一个小小的黑影拨开野草远远跟来。
野草比黑影还要高上一个头，重重叠叠挡在黑影眼前，每每要确认巫红的位置，总要轻轻跳起。
就在黑影历经艰辛，眼看再有几步路就能伸手抓住巫红衣角时，
晴天忽而一道霹雳，一声雷鸣电闪炸破漆黑的夜空，蔡家别院的全貌一闪而逝，吓得黑影抱头缩进草里。
等黑影重新去找巫红时，巫红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