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曾遗忘的河

记忆中的河，大约是在十岁之前，从里沟流向马屯沟。据说上流有个水库，却从来未曾去过。后来听说水库开始养鱼了，放水的日子越来越少，于是这条河便逐渐干涸了。

大抵是有河没河对大家影响不大，所有的大人也就习惯了。但在我的记忆中，再小的河，也是孩子们童年的天堂。

这条河没有名字，犹如沟子里的庄稼人，默默地存活在这片土地上。说她是河，远不如一般人脑海中黄河、伊洛河的印象，叫她是溪也不为过。接着上游留下来的水，另还有几眼活着的泉眼，新水旧水合于一处，倒也自成一派。再往下，在马屯沟前面流入一个大的水塘，当时的水塘里面还有人养鱼，孩子们是被禁止靠近的，说是有人跟村里承包下来，但没人管那么多，还是有三三两两胆子大的孩子，跳进去玩水。为了避免危险发生，倒是大人们会告诫说是塘底有恶鬼之类的猛怪之物，反正我是从未下去过。再往下就流向了马屯沟下面的镇子，但我们很少去，也没人问过她的最终流向。

至少，对我们来说，村子里这段小河溪已然够玩耍的了。

最开心的大抵有三件事。抓蝌蚪、掏螃蟹和养小鱼，加上每次去都能从泉眼里面喝到新鲜甘甜的地下水，那也属于是顺带之喜，没人管你喝多少，容器就是双手，十指合拢，慢慢的伸下去，捧起一捧冰凉的泉水，咕咚咕咚喝个够。

可以把蝌蚪养出青蛙的经历，大抵也是那个时候的故事了。那时候正值盛夏，小娃子们恨不得从天亮到天黑都待在溪塘中。回家的时候，手提一个塑料袋，里面三五个黝黑黝黑的小东西。相比于小鱼来说，蝌蚪会顺从一些，只要手掌伸到水下，然后捧上来的时候，总有能荡起细微波澜的小物什给你一点惊喜（抓小银鱼的时候失望往往是大概率的），继而数捧之后，满载而归。满心欢喜的一路飞奔带回家，有时候塑料袋会漏水，所以我们必须在水漏光之前跑到家中，随手的扔到给猪啊牛啊盛水的大缸中，看着它们从表面游到缸底，再那么肆意的上上下下。于是，你会觉得童年的那段时光，你似乎拥有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并且你在主导着这些小生命的未来。莫可名状的感觉，既有新鲜感，也有责任感。又像是一群宠物，每天与你相伴。

但头疼的事情，不可避免。小蝌蚪越长越大，首先是尾巴两边会冒尖（实际上是后期会长出脚），作为一个可爱的小宠物来说，要长出异样的部位，主人是很难接受的，在我的心里，它可以永远都是小蝌蚪。然后头的部位，由圆变尖，漫漫凸显出青蛙头部的轮廓。于是，脑子里疯狂的出现那篇文章《小蝌蚪找妈妈》，才发现，小孩跟大人真的可以相差这么大，完全可以作为两个拥有迥然不同外形的动物出现。一顿紧张、慌乱感伴随着对于新物种的浅浅惊喜过后，便要面临如何安置他们的问题，有时候会把他们放到院子里，让半蝌蚪半青蛙的他们爬到草丛中，一走了之。但大部分的情况是我们会把他们带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世界，尽管溪水越来越浅，但总有他们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