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莫名而起的纷争
“以后没有面包啦，我的好顾客，以后都不会有面包了。”
从教会回到家中的路上，贩卖面包的女人这么对他说着。
这也是迟早的事情，莱因这么想着；麦城的小麦基本上都存储在南方田野仓库之中，如今整个田野被毁，小麦自然成了稀有的东西。
但好在，天空君主教会还是相当关心老百姓的；他们已经派人乘着马车，前往最近的市镇采购粮食，同时向王都寄出了一封信，请求将更多的粮食运到麦城。
但这并不能立刻缓解麦城的现状。
如果能前往巴别塔的话，或许他可以从中得到好吃的热狗和芝士面包，莱因这么想着，但不到关键时刻，他已经不想冒险了。
先去看看多云怎么样了吧，他这么想着。
虽然他能通过噪点直接观察对方的出租屋，但莫名其妙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干过，似乎他的直觉在阻止着他这么干。
多云的出租屋毕竟也不远，他这么想着，这么久了，对方也该从看星星的旅途中回来了。
他并不想再过多打扰对方的命运，但他曾经答应过对方，会再回去看望她的。
何况这并不是多大的事：房东老太太的眼神并不好，她绝对不会将自己这个断臂烧伤的家伙同当年那位灰发巫师联系在一起。
“喂！老太婆！出来！”
“我知道你和那个小家伙在里面！开门！”
出乎意料的，门口堵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家伙。
他们的头发脏乱，双手插在用牛皮缝制而成的硬裤子之中，嘴上叼着一种拥有特殊味道的植物根茎，还不时用手将那其夹起，然后呼出一口臭气。
“赶紧给我出来！给我解释清楚！”
他们似乎完全专注于眼前的木门，又或许是莱因的脚步太轻，总之，直到莱因走到他们身后，对方也没有注意到他。
“借过一下，谢谢。”
他们这么把门一堵，莱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好侧着身，往两人之间挤了进去，然后背对着他们，用噪点观察着两人的举动。
两人被这么一挤，一时间也有些发懵；随后他们很快反应了过来，高举自己握紧的拳头。
“你它喵干...”
于是莱因转过身，他们很快又欲言又止，因为看见了莱因胸口别着的翅膀徽章。
那是天空君主的标志，让他们不经意间想起了那些每天夜晚巡逻的、固执的圣骑士。
“你...”
“别怕他！我知道这家伙，画画的那家伙的侄子，整天游手好闲才来这里吸那个老头子的血的！”
其中一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这么壮着胆。
或许是因为看见了莱因脸上的彩绘，以及他空荡荡的右袖管吧，两人的声音又逐渐大了起来。
“喂，我说你，不想惹事就挡开！”
看起来是要打起来了，莱因这么想着。
他倒是不介意和对方打一架，刚好可以试一试断臂之后的身手，实在不行，还有风刃兜底。
就是到时候和圣骑士解释起来，可能会有些麻烦...
门却在两人挥舞起拳头的时候打开了。
年迈的老人站在门框之中，像是画家潦草作出的人像绘画；而令莱因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名为“白羊”的女孩正躲在老婆婆的身后，用两只手抓住前者的裤腿。
“进来吧，别欺负孩子。”
老婆婆这么轻声说着。
她的嘴唇颤抖，双眸却无比清明，像是能透过莱因脸上的丝线，直直射进他的眼睛里。
......
“这件事情必须有一个交代！”
“你欺骗了我们，现在房租的押金都没有退还！这是...”
老婆婆的卧室里，莱因随便找了一块地板坐下，听着隔壁间嘈杂的声音。
通过噪点，莱因能看见客厅之中无比清晰的画面：两个打扮不太正经的男子将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大声怒斥着对方。
而老房东只是坐在木椅之上，一直点头。
莱因当然对对方的行为不太认同：她就因为一个从来不认识的年轻人开了门，拒绝了对方的保护，然后告诉他。
“我不需要你陪同，这是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你先去我的房间里和那个小孩子玩一会儿吧，她也害怕的可以，眼睛都哭肿了。”
于是莱因只好来到了这间卧室之中。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爷爷呢？”
无奈地抬起头，莱因感觉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已经完全转变了：在收拾干净的床上，一个带着羊毛帽的灰发女孩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白羊，画家的孙女。
她的眼睛都哭肿了，但见到自己之后，或许是找到了些许的安慰感，很快又摆弄起自己的羊毛帽子，然后展示给莱因看。
“爷爷有事，去商店里买东西啦！”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对于白羊这个被画家定义为“不会说谎”的女孩，莱因对此表示怀疑与荒谬。
没有人知道一个一直说真话的人会不会突然说出一句假话；“真实”这种东西，是永远无法证明的，更不可能仅靠经验就能推断。
但出于谨慎，画家还是向莱因保证，绝对不会让白羊乱跑；就算是圣骑士来家访，他也会因为说，“小孩子不懂事”，然后将对方关在卧室之中。
“我是找帽子！一阵风吹跑了白羊的帽子！”
“帽子是白羊爸爸妈妈唯一留给白羊的礼物，白羊必须把它从风的手里抢回来！”
小女孩这么说着。
“而且，哥哥放心！白羊知道哥哥是善良的巫师！”
“如果有人问白羊哥哥是不是巫师，白羊会马上跑开的！白羊绝对不会让哥哥被那些...”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好笑，莱因这么想着。
其实他不太在乎自己是否会被发现；他是一个特殊的巫师，他不属于麦城，也不属于巴别塔，这是迟早会显露出来的事实。
但画家和白羊对此却很是重视。
或许这恰恰因为他们不是巫师吧，莱因这么想着。因为没有魔法的力量，所以一旦被牵连，就需要交出自己所有的命运。
“能把你如何找帽子，跑出家中，再来到这里的故事和哥哥讲一遍吗？”
“哥哥不是责怪你，哥哥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黄昏的光渐渐于古旧的风中融散。
在打开的木窗户下，女孩用力按住自己的羊毛帽，像是抵御着其上残存的白昼的余温。
她小巧的嘴张开，如冬至日风铃一般的清琳声便裹挟着风扑来；莱因突然有种直觉，或许他不会再听见那样的声音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将像是那场火刑一样，成为无数记忆相片中最特殊的开始。
因此他必须努力记住。
而多年以后，面对一整座由祂重塑的观星之城，莱因将会想起那个他听见久违的女孩嗓音的...
遥远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