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个多云
“记住向日葵花田的位置，尽量远离那些地方。”
逃离之前，安比斯这么提醒道。
毕竟那些刺鱼是源向日葵花田而起，或许其下的土壤里，自然有更多的刺鱼怪物。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向反方向释放风元素后，莱因跟着两人向隧道的洞口跑去。
这让他觉得有些荒唐：在此之前，是一个安比斯领着他来到十四层，是另一个安比斯带着他躲进木屋，现在...
却由安比斯带着他逃回巴别塔的其他楼层。
细细簌簌。
身后是土壤被翻动的声音，莱因克制住自己下意识便想要调动噪点查看视野的念头，全力往前奔跑。
荒原之上的风吹来，莱因便感觉自己的思绪被吹散成一片一片。
那个奇怪的梦境再次浮现于他的脑海。
那本作业本...上面记载着什么？那些流动的黑线，是他的思绪的原型吗？
巴别塔的十四至十七层构造古怪，从世界之相上看比其他的楼层更加宽广...可风是从哪里吹来的？
和远方宽广的地平线一样，属于无数魔法师构建的幻境吗？
可他们没有去过巴别塔之外，又是如何知道外面世界的模样的？如果知道了，又为什么不构建完整的日月星辰，而只是创造一片永远发光的天幕？
“我想去巴别塔外。”
多云是这么说的，她现在应该已经复活了...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
“莱因！快！”
思绪被强行打断，莱因发现自己已经跟着艾诺尔和安比斯来到了隧道之中。
安比斯正吃力地对付着两只刺鱼，他的动作开始停顿，莱因注意到，先前他被刺鱼刺穿的脚腕，明明已经用绷带缠好，此刻却...
逸散出淡蓝色的液体。
就和刺鱼一样，莱因这么想着。
集中思绪，面板便在他眼前缓缓展开，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已经莫名突破到3400e，在开拓新相片的那一栏，已经有一项变成彩色。
但来不及庆幸，他闭上眼，全力搜寻着隧道之中的噪点。
“嗡...”
先前埋在隧道之中的噪点开始躁动着作响，莱因感觉自己的思绪正飘向隧道的最末端。
围攻安比斯的刺鱼也在瞬间停顿；莱因知道，它们刚刚在另一个位置察觉到了精神力，视觉因此被搅浑了。
“干的漂亮”
安比斯大声喊着。
他比莱因想象中要勇猛得多，明明浑身颤抖，挥出的刀刃却仍旧锋利。
或许是因为，恐惧只有在人思考的时候才会产生吧，莱因这么想着；恐惧是在行动前的东西，而人真正行动的时候，很难一直思考。
艾诺尔则有些进退两难；她并没有安比斯那样的力量，最引以为傲的魔法，此刻却只能大片大片丢在身后。
因为刺鱼是通过精神力判断为方位的缘故，几人并不敢直接对着刺鱼释放魔法，那样只会引来更多的怪物。
隧道的出口越来越近，莱因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思绪又逐渐飘远。
那个梦境，他究竟梦见过多少次了？
每一次的场景都无比类似，永无止息的暴雨，门外的母亲...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就明白那是他的母亲？
或许下一次梦见那场梦的时候，应该主动推门，去看看卧室之外的世界。
“魔法霰弹！”
艾诺尔的声音将他再次拉回现实。
少女的身形被奥术的光亮吞没，十几只堵在通道转角的飞鱼被应声轰散；在湛蓝中，让他想起麦城真正的天空，完全没有魔法的，完全自然的天空。
莱因记得很清楚，只需要再拐过最后一个拐角，就能见到出口。
“等一下，有些不对劲...咯...噶...”
在最前面开路的安比斯这样吼着。
他挥刀的动作莫名迟钝，明明周围已经只剩下三条被砍断的刺鱼，他却仍发出凄厉的大叫。
“我...我...”
身后同时传来刺鱼的振翅声；莱因明白，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现在没时间管那么多。
他拽着艾诺尔往前跑，隧道的出口就在眼前，只要能回到巴别塔中的其他层，就能找到其他巫...
“不，十四层的出口是被封死的，记得吗？”
维恩的声音。
那个红发的形影在恍惚中浮现于视野，似乎带着他常有的皱眉表情。
“那是一个安比斯精心设计的奥术符文，虽然他在魔法上的造诣再浅，也好歹是一个...”
他回过头。
安比斯此刻已经跪了下来；他的嘴巴张开，天蓝色的液体从其中流出，还混有沙土和...鱼鳞。
先前被刺穿的脚腕，此刻虽然已经包扎，却仍不断向外淌出组织液；他哀嚎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声音愈发怪异，像是吞下无数齿轮的怪鸟。
时间在他的干叫声中流动，他则像钟表上的齿轮那般，将整个人逐渐转动...
最后，他的肉块开始压缩，逐渐长出羽毛，脑袋穿出利刺...
“二百二十四！”
他向着天空大嚷一声，然后彻底成为了一只刺鱼。
它挣扎着，最终还是张开翅翼；身上的斗篷和内衬已经被那天蓝的组织液包裹，原来鲜红的血则缓缓从多余的器官中流出。
“二百二十四！”
莱因感觉到头皮发麻。
是因为先前那根贯穿他的鱼刺？还是因为...那中天蓝色的组织液有毒？
之前寄希望的出口此刻成了挡住两人的最后一堵墙，他略微迟疑，然后抓紧艾诺尔的手。
“往回跑！”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疯狂挥霍着精神力，将贴近门一侧的噪点尽数共振。
十几只刺鱼从土层中穿出的霎那，他把一旁的艾诺尔扑倒在地；两人在潮湿的隧道中滚了几圈，他回头土脸地爬起，然后捡起安比斯的砍刀。
还有一种方法，莱因这么想着。
如果没法回到巴别塔，那么就直接移动世界之相，让麦城和巴别塔十五层的边缘连结；虽然他从未如此尝试过，但只要...
“刷...”
注意到身后飞来的刺鱼，他下意识往后挥出一刀。
刺鱼的左鳍瞬间被隔断，整只怪物失去了平衡，撞在一旁的隧道墙面上；莱因有些恍惚，他反复重映着刚刚的动作...
无比锋利，干脆利落。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一瞬间他似乎无比清楚这把刀的使用方法，下一刻却重新生疏，甚至只是感觉到砍刀的沉重。
是错觉吗？
“轰...轰...”
世界却突然开始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流动，然后莱因意识到，是自己脸上的细汗。
莫名的热浪从隧道尽头传来。
“找到他们了！”
多云的声音让莱因有些恍惚，因为他看见，在刺鱼潮的中央...
白发女巫亭亭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