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机械造物主教会
“事实上，埃尔德的精神并没有被...”
“完全扭转过来。”
莱因不知道如何跟梅解释；对方比自己出发更早，不知道如今她看见自己正站在圣湖的天空君主教堂之中，又会怎么猜测。
但无论如何，他得把埃尔德的事情同对方说清楚。
“埃尔德跳进了圣湖之中，他的皮肤和呼吸道几乎被炽热的湖水烧了个干净，我们只好用了最极端的方法...”
“让埃尔德变成这个样子的家伙，你可能已经见过了...总得来说，现在，他的思绪会被这些金属强行禁锢住。”
“禁锢...住？”
“嗯...根据那个家伙所说，每个人的魂灵都有自己的振动方式。”
“那种振动的方式便产生出人特有的思绪...而这金属，会通过振动的方式，同时产生出相反的波进行抵消...”
“这会让埃尔德的认知偏差暂时好转一点...或者说...”
“他现在基本只能依靠本能进行活动了。”
看着梅，莱因有些不忍心开口；这个昔日的圣骑士，如今浑身已经湿透，黑眼圈很重，眼睛却仍然张开，像是充斥着血丝的湖泊。
“谢谢。”
但梅只是用力点着头。
莱因发现那血色的湖泊中，似乎同样因为外界的雨而开始溢水；码头开始被淹没，连带着房屋状的睫毛...
“真的很感谢！这还是埃尔德他从出事到现在为止第一次...”
“或许不是第一次。”
另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这个家伙，从一开始的本能就是拥抱你；这个本能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只不过一直被某些东西遏制着而已。”
本能...吗？
梅更加恍惚了；她被埃尔德抱着，无法转身，于是那个声音便缓缓绕到了她的前方。
那是一个很佝偻的老头，打扮得却相当精致；梅有种下意识的直觉，眼前的这个家伙并非天空君主教会之人。
然后她很快意识到，这种直觉不是她以前就具备的。
她周身逸散出的光芒仍在持续，甚至愈发明亮，将她身上粘黏的水汽都蒸发殆尽；是天空君主的呢喃，而当她集中精神...
她居然能感受到一股“思绪”，那股思绪游走于她的血脉之中，甚至给予她一种自信...
一种能仰仗圣光的自信。
“怎么了吗？需要一杯热茶？”
“不，没什么。”
她擦了擦眼角，然后挤出一个很卖力的笑容；然后她发现，那个灰发的巫师同样笑了，他的眼睛眯起，左手则在空中快速飞舞。
梅当然不会知道，当时莱因正在用手语对她说...
【你成为了一个巫师。】
......
“所以，如果使用你的机械飞艇的话，能够前往湖泊的中央吗？”
在不知不觉间的又一个黄昏，莱因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整整三天。
此刻，他正在卡兹的飞艇上欣赏落日；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雨实在是太大了。
是的，一场大暴雨。
“这还真是百年未见...整个圣湖之城都快被淹完了，也就只有我们机械造物主教会好一点，懂得修建精密的地下管道...”
“你是指那块已经只剩一棵树的小岛？”
“咳咳，别打岔；要我说，圣湖之城确实得好好反思一下了，一直在搞旅游，搞科技，搞各种奇奇怪怪的经济，就不能停下来等等它的人民...”
“...所以你刚刚才拒绝了两个请求到你飞艇上避难的人。”
和刻板印象中的理工老头不同，卡兹是一个话相当多的老头，甚至到了不说话就会死的地步；如果不是塞勒斯身上的酸臭味太浓，或许他俩会成为相当要好的朋友。
而这个家伙，似乎只对自己的飞艇感兴趣；至于他说的那些什么人民，经济，权当是他为了引出自己飞艇而随意找的话题。
“所以，如果乘坐着你的飞艇，能够抵达那圣湖的中央吗？”
莱因又询问了一遍。
在见证了埃尔德和那诡异黑色生物的融合之后，莱因已经对圣湖产生出了不小的兴趣；他追根到底是一个巫师。
而巫师都是好奇的，贪婪的，他们渴望填补一切被察觉的未知。
他想去看看，圣湖底部的那些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可能的，即使伟大如我的“天空蓝图”，也绝对不可能接近圣湖的中央的，天空也不行。”
“为什么？”
“圣湖中央的温度之高，可达上千多度；无数的水汽会在其上循环，任何生物，一旦触碰，瞬间便会溶解。”
“那温度为什么没有传导周边的城市之中？”
对于圣湖的温度分布，莱因觉得并不是特别合理；但他觉得卡兹同样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于是他又尝试着询问对方。
“那...有什么特殊的方式，能够接近圣湖吗？”
“只有魔法可以，很高深，很强大的魔法可以。”
“比如？”
“比如，在很久很久以前，生命女神教会才刚刚成立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极为强大的修女；她用厚厚的棕榈树叶层层包裹住自身，最终跃入了湖中。”
“...这是圣湖之城棕榈树的起源吗？”
“正是，这都能被你猜到。”
莱因觉得从卡兹这里，并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答案了；而飞艇也很快悬浮在天空之中，螺旋桨翼切割雨点，声音震耳欲聋。
飞艇的黄铜舱门缓缓打开，于是在自动延伸的蒸汽台阶之中，一座恢弘的建筑便缓缓展开在雨幕之中。
机械造物主教会。
莱因下意识回过头，想要叫塞勒斯下船。
但后者在先前就已经下船了；似乎是在路过生命女神教会的交界地之时，他突然变得很是焦急，似乎听见了什么太过细微的声音。
“让我先下去吧，我得办一件事情。”
塞勒斯这么说着，莱因于是明白了他想做些什么。
也是，一场百年的暴雨来临，他再无论如何讨厌某些过去，也一定会想念着记忆中的某个场景或是人物。
而现在，那个家伙学会了瞬移和火焰魔法；或许他可以将自己的出生地保护下来。
卡兹似乎同样看出了这一点。
这个老头远比莱因想象中会耍心机。
他先是成功用“天空君主教会要过遵守宵禁，但机械造物主拥有最出色的夜生活”这么一句话成功说服了莱因前往机械造物主教会，随后又为了讨好这个“占星师”，忍气吞声地把流浪汉也接上了他刚刚清洗过数遍的飞艇。
“需要我送你到目的地吗？全是雨的话，登场的英雄会有些狼狈呢。”
“不用。”
塞勒斯却摇摇头。
于是莱因突然想起，似乎前世，在很大的雨中，自己也是如此。
就好像是在某个雨夜，那个中年的妇人用一辆摇晃的电瓶车，将他缓缓送入学钢琴的兴趣班一样。
而他躲在雨衣之下，只能看清道路上无数的光和雨连绵成线；它们被电瓶车远远甩开，拖出一条闪亮的弧。
钢琴声则会愈发响亮。
在某个狭小的房间之中，数百架钢琴会同时被敲击出相同却嘈杂的曲目；他则在某一个瞬间，从没有停稳的电瓶车里钻出。
“还有好长一段路呐，小羽，真的不用送到吗？”
莱因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他不希望那个妇人自卑，因为电瓶车的雨衣太小，和斜斜停在路边的，远处的那些黑色轿车们无法相比。
而塞勒斯同样有自己的原因。
“你看嘛，这雨这么大。”
“我刚刚好把身上的味道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