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和离
温念说完这番话后,室内的气氛似乎一瞬间降到了冰点,谢溪看着温念此时尚显稚气的眉眼,几欲要气笑:“好,很好,温念,你以后最好不要后悔。”
说着,就要拂袖而去,但是不知又想到什么,转身又坐了下来:“交杯酒不喝便不喝罢,你若执意不想成礼,本殿下也不好强求于你。
“但和离之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本殿下的王府,岂是你温念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说着,从箱柜中自己翻出来一个锦被,狠狠撂下,背对着温念,和衣躺下了。
这一夜温念在床榻上睡的并不安稳,前世的往事总是侵袭着她,她被困在其中,总是想落泪。
夜梦间,似乎能感受到一双手在不断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阿娘哄她睡觉一般,很温暖,在这样的轻拍之下,温念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在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温念环顾四周,发现谢溪并不在房内。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溪,她并不想报仇,一是上辈子温家的结局,算是罪有应得,二是谢溪毕竟是皇子,再不受宠,也有着名义上的身份。
报复皇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她不想再让温家跟着自己再受那些磨难牵连了。
可不报仇又不意味着不恨,若自己日日都要看到谢溪,不死也要疯魔了。
“小姐,小姐?”
“嗯?”
温念的沉思突然被一阵声音打断,她闻言抬头,看到了一张极熟悉又极陌生的脸。
“小蕊?!”
“真的是你,小蕊,真的是你。”
泪不自觉的滑落,温念一边伸手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又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抚着温蕊的眉眼,一边摸,眼泪一边扑簌扑簌的掉。
小蕊被她摸到有些发麻,用了用力挣脱温念的怀抱:“怎么了小姐,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温念的泪止不住:“没事,没事。”
温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止不住的哭,也许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再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小蕊了。
小蕊是温家奴婢的家生子,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其实当时在她嫁给谢溪时,小蕊已经快到可以离家成亲的年纪了,母亲当时给了小蕊恩典,准许小蕊到了年纪就可以脱了奴籍,成为自由身的。
但小蕊当时想了想,还是做了她的陪嫁丫鬟,后来在王府时,温念又给她说了几次,小蕊当时半笑半真心的,说:“我要做小姐一辈子的丫鬟,和小姐在一起一辈子的。”
可是她们没有在一起一辈子,小蕊在温念二十一岁那年就走了。
和宸儿死在同一天,温念在那一天,同时失去两个自己最在意的人。
她的儿子在冰冷的雪夜被冻的没有呼吸,她的小蕊为了给她求得一线生机,一头撞死在了长春宫紧闭的大门里,而她自己,却在门口昏迷着,对着一切一切都无能为力。
小蕊听到温念说没事,飞快的将温念从床里拽起来:“没事就好小姐,快把眼泪擦擦,你看你哭的跟小花猫一样,刚刚殿下给我说,宫中来了旨意,让小姐和殿下午后进宫觐见呢。”
温念闻言,手慢慢的扣进掌心,一直到嫩白的手掌都被慢慢流出血痕,温念才慢慢反应过来,面对着小蕊笑着说:“好,替我梳妆吧小蕊,但是家里随过来的铺面,我今日还不太熟,你能下午帮我去看看吗?”
小蕊闻言,微微一愣:“我倒是没有问题,但是小姐,你一个人进宫的话,万一被人为难怎么办?”
温念轻笑的看着她:“没事的,我带着小竹她们去,只是母亲的那些铺子,只有你看着我才能放心。”
“好”
小蕊一边梳妆,一边和温念闲聊着,一直快到午时,温念才梳妆好,谢溪来找温念之时,看到的便是温念和小蕊凑在一起闲聊,温念笑的眉眼弯弯的,发髻的的缠枝红宝簪映着温念的芙蓉面,像天边的朝霞。
谢溪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咳出声,温念闻声,朝着谢溪的方向望去,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一副极厌恶的样子。
怎么对别人就那么开心,对他就冷言冷色的,谢溪想着想着,感觉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他记得上辈子,温念明明一见到他,永远都是亮着一双剪水般的眸子,亮晶晶的,很漂亮。
乍然落差这般大,谢溪一时之间,真是有些难以适应,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据他对温念的了解,温念就是那般的性子,总是喜怒无常的,但过几天,便又自己好了。
是以他昨天并没有将温念说的和离放在心上,他以为是自己喝的太醉,惹的温念又生气了,一直到今天又看见温念,他才惊觉,温念似乎是真的讨厌自己。
这怎么可能!?
但是谢溪并未来得及想太多,因为小蕊察觉到她们之间的气氛不对,笑着来打圆场:“殿下看小姐的装扮漂亮吗?”
“嗯。”
谢溪伸手想去摸摸温念梳妆好的脸颊,被温念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于是又只能悻悻的收回手:“漂亮,很漂亮。”
“走吧念念,宫里的车已经在候着了。”
一路无话。
到了宫内,谢溪发现温念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低落,他有心想说几句话来哄温念开心,但是他一开口,温念的脸色便就更难看几分,他只得无奈的闭上了嘴。
算了,不说便不说吧,等到她开心了,自然就会说的。
轿辇停在长春宫门前,这次谢溪试着去拉温念的手,温念没有躲开,事实上,温念确实也没心思躲开了。
温念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长春宫上。
长春宫之于温念而言,一直都算不上是什么让人开心的地方,温念上辈子几乎所有的苦,几乎都是在长春宫。
比如现在,温念还能想起来,上辈子自己在长春宫第一次觐见皇上皇后已经皇家那些宗室宗亲时,所受到的刁难。
长春宫殿内很安静,烛光摇曳,隐隐绰绰的,让人看不清上位人的脸,温念整衣坐下,安静的吃着自己眼前的吃食。
率先发难的是一位王爷,温念记得他,他的女儿当时也喜欢谢溪,只是宗室内亲,里连着里,自然也不好意思开口。
上辈子听闻,那位王爷的女儿在知晓谢溪结婚之后,在家里整整哭了三日有余,那王爷传言最是爱女,因此在这日的宫宴之上,自是要为自己家女儿出口气的。
“闻言温尚书世代是书香门第,家风高洁,臣现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若真是家风高洁,又怎能放任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行事来。”
“真是有辱门楣。”
“小殿下,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