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的觐见
带着几分历史气息的地铁在黑暗的隧道中飞快穿行，仿佛是一条被遗忘在时间长河中的幽灵。
有些地方的红白涂装已经脱落，车身显得有些斑驳，严重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锈迹斑斑的金属外壳，这是岁月在其表面刻下的深深的痕迹。
车轮与铁轨间发出的咯吱声，在隧道中回荡，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列车内，灯光昏黄，投射在穆子翼脸上，映出一层层暗淡的光晕。
车内昏黄的灯光甚至照不清楚他的脸庞，破旧的环境竟然让他身上也留下了岁月的气息，仿佛被世界遗弃一样。
穆子翼抚摸着座位，其上铺着磨损的绒布，颜色早已褪得难以辨认，扶手上的漆面也早已脱落，露出了下面斑驳的木材。
心中几分悲戚回响，他竟然有了几分和列车同病相怜的感觉。
地铁微微震动，穆子翼无聊地向外看去，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偶尔闪过一两道细小的影子。
镰鼬……传闻中隐藏在风中的精灵，有人说它是风中的妖怪，而现在，他们只是君王用来守卫的奴仆。
它们在狭小的窗户上空盘旋，与乘客们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对视。
这种东西的眼睛本不该这么深邃，那双眼睛里反射出的是一幅形单影只的画卷，孤独的身影坐在列车上，却无法操控自己要前进的方向。
穆子翼抬手，他尝试跟那只镰鼬打招呼，那风中的精灵在窗户上驻足，随后……竟然吐了吐舌头。
如此俏皮的表情出现在那狰狞的脸上，穆子翼整个人都有一种不适的感觉。
在做完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表情之后，镰鼬迎来了生命的终焉，君王的力量绝非它所能承受，哪怕只是一瞬。
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明亮，列车又路过了一个站台，编号：100。
它真正进入了亡者的国度，去觐见掌控此地的君主。
列车传来的颠簸越来越强烈，每一次晃动都像是在提醒着人们，这是个被时代淘汰的残次品，却仍在倔强地沿着命运的轨道前进。
车速似乎快了几分，穆子翼看着窗外不断向后掠过的景象，有人工开凿痕迹的隧道、有攀附着镰鼬的石笋，也有隐隐约约的骨化石……
那些应当也是镰鼬，他们本就是亡灵，被大地的君主重新赋予生命，从化石的状态下挣脱出来，重新展翅感受着风。
站台一个接一个地路过，数字越来越趋近于0，若不是有这个数字在提醒着旅人，恐怕一般人会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被逼疯。
终点，总会来临。穆子翼看着逐渐减速直至停下的列车，他从0号站台走下，而身后的列车则继续向前，走进看不见的黑暗。
这趟摆渡于地狱和人间的列车，将继续它漫长而孤独的旅程，直到最后。
走下站台，远远就能看见隧道的尽头，巨大的龙类头颅探出岩壁，神话中的生物被剥去了那层面纱。
龙类，神话中的生物、史前的遗族，他凶戾、伟岸、锋芒毕露。
原本狰狞的生物似乎是注意到了穆子翼，他细长的脖子伸了过来，看着龙首应该有着面包车大小，那巨大的嘴巴可以将穆子翼一口闷都卡不住喉咙……
这是天下一等一的凶兽，更不必说身边还环绕着如山岳一般沉重的威严。
“你就是姐姐说陪我打游戏的？”
巨大的生物开口，说的话语却听不出来任何属于君主的威严，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孩子，就连心智都难以发育完全。
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
“呼……算是吧。”穆子翼顿了顿，“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姐姐没有骗我诶！我真的有朋友了！”
低沉的声音和兴奋的语调……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诡异的融合在一起，眼前这一尊巨物仿佛尽量温柔地夹着嗓子说话。
可穆子翼知道他并没有夹着嗓子，他只是单纯的脑子不好使。
“你姐姐呢？”
“在呢在呢！”
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岩壁与洞穴之中回荡，夏弥高举着自己的手，试图让穆子翼能隔着站台上的水泥墩看到她。
身穿米色长裙的女孩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之上竟然还沾着一点汗水，她抬起手抹了抹额头，随后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刚去接电线了，之前想着要和哥哥说一声，要不然怕你吓到他所以自己先走了。”少女歪了歪脑袋，“不会怪我吧？”
“不会。”
穆子翼摇摇头，他和夏弥之间，曾经共制计划也曾并肩作战，甚至曾经互相坑过、玩闹过，其中的关系难以言说，恩怨是非也不好评价。
只是他不曾想到，夏弥真的会因为这种小事和自己道歉。
“那今天你就陪陪他打游戏咯，毕竟之前我可是在陪你带康斯坦丁。”
带康斯坦丁？
穆子翼皱了皱眉，康斯坦丁和他在重庆的时候，他教会了康斯坦丁购物、打车、看地图，可以说是让一个自闭症小孩拥有了一部分的自理能力。
来到夏弥这里之后，康斯坦丁先是被没收了银行卡，后变成了网瘾少年……这也能算是她的付出？
“有问题吗？”
“没有！”穆子翼拿起游戏手柄，“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打游戏了！”
在穆子翼犹豫的时间里，那长长的脖子已经低了下来，一对大灯笼正悬在头顶盯着自己。
他看不懂那双竖瞳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到底是想和自己打游戏的期待，还是对自己没有积极表态的不满。
但他能知道的是，在这里得罪这么大一条龙，自己的日子一定会很不好过。
“这是什么游戏，教我玩！”
对于只玩过几款简单游戏、看着无限循环播放的老电影的芬里厄来说，夏弥更换的新式游戏机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每一张游戏卡被插进卡槽，对于芬里厄来说都是一种完全新奇的体验，这位体长超过百米，龙威如同山岳的君主，同样会陷进那个缤纷的幻想世界。
“忍者神龟，好像是两三年前才发行的版本吧。”
PS2的手柄被捏在手中，面前的屏幕上忍者神龟2007的过场动画正在播放，穆子翼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澈了起来。
在自己穿越过来之前，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他也是这样坐在发小的家里，电视里播放着同样的画面。
“大块头，准备好了吗？”
嘴角微微勾起，穆子翼现在的表情可比任何时候都要自信。
谁说龙类，不能是一个网瘾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