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约定
滞留于云层的雨水稀里哗啦落了下来，柏油路上满是被风吹落的枝叶和杂物，天野透边撑着伞，边艰难地顶风骑车。
雨珠沿着伞沿滚落，掉在躲在背包里的黑猫头上，可为了不让书被淋湿，它却不好躲开，只能咕噜咕噜地发出抱怨：“你快买车啦，要是能快点，我们早在下雨前就到学校了。”
“最近我会去看看。”天野透叹了口气，被雨水淋湿而紧贴在额头的刘海弄得他痒痒的。
除了上学和打工，他平日并不爱外出，所以一直没有把买车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当需要交通工具的乘客变为一人一猫后，他也有了退出人力车市场的想法。
将自行车停进车棚，天野透将包护在怀里，向着教学楼跑去，一进到楼内，他就发现伏见正靠在自动售卖机旁，冷脸喝着咖啡。
在两人见面以来，伏见贵宏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天野透还未曾见过他摆出过负面情绪。
看他也不像是因为被雨淋湿情绪低迷，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的天野透只能率先打起招呼。
“要上课了，你现在不进教室吗？”
“啊啊……”
发现是他打招呼后，伏见捏扁了手里的咖啡罐，烦躁地抓着头发，嘴巴像金鱼一样闭合了好一阵，才说道：“你没有看群吗？”
“没有，我刚刚有事。”
天野透刚想掏出手机查看是发生了什么，伏见就苦着脸揭露了谜底。
“白鸟她……白鸟雪穗来了。”
“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天野透握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愣了一会儿后，他立马联想到了模拟器里发生的悲剧。
可按照模拟器模拟的时间，白鸟雪穗应该还不会想不开，更不用说昨晚他们才刚见面，未来应该已经改变了才是……
他冲上去抓住伏见的肩膀，用力摇了摇：“难不成她从天台上……”
“教室……她现在在那里。”
许久未来学校的白鸟雪穗突然出现在教室，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不寻常，天野透来不及思考伏见奇怪的反应，赶紧爬楼冲到教室，一推开后门，班里颇大的议论声瞬间平息，众人的目光顺着声音瞬间打在他身上。
在看清是他后，几个较熟的人跟他打了个招呼，剩余的人则再次将视线投向前方。
“怎么会有奇怪的人出现在教室？”
“白色头发是天然的吗？”
“难不成是精神有问题？”
“白鸟她以前就这么奇怪啦，我跟你说啊……”
“……”
就像是处于不同的重力场一般，以坐在前排的白鸟雪穗为中心点，大家都跟她保持了不少距离，作为代替，众人选择以杂音来与她进行单方面接触。
而穿着昨晚那身衣服的白鸟雪穗却像无法理解她们言语的外国人一般，全然无视了背后的人群，挺直脊背面对着黑板。
在发现目标后，天野透拨开人群向着白鸟雪穗走去，他抓住她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在接触后天野透才发现，白鸟雪穗的肌肤比被雨淋过的他还要冰冷。
简直就像雪女一样。
顾不得背后人群爆发出的更大争论声，他刚想拉着将她带离教室，却发现白鸟雪穗站在原地，一动都不肯动。
在天野透不解地转头看向白鸟雪穗时，却发现她也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魔眼持有者，我们分明约好了在学校相见，但你却迟到了。”
“啊……”
天野透瞬间明白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按照昨晚的意思，他其实是想要在高中等她，但那时他似乎没有表达清楚……可现在就算再怎么辩解都是那么无力。
“明明……说好会一直等我的，所以我从早开始就在这里……害怕你会突然过来，所以我也不敢离开……”
白鸟雪穗的视线落在地上，让天野透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无论她要说出怎么样抱怨的话，他也必须全部接受下来。
咽了口发苦的口水，天野透静静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但是太好了……你没有出事，我一直想着要是你遇到了什么，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等到预料之中责骂的话，天野透难以置信地看向白鸟雪穗，却发现她抽动着鼻子，用空出的手擦拭着眼角。
他到现在都未有惹女生哭过的经历，只能默默地从包里抽出纸巾，递到她手里，但白鸟雪穗就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只是将纸巾握成一团。
天野透轻声安慰道：“没事，我在这里，还有抱歉……以后我不会迟到了。”
“嗯……”
看到白鸟雪穗情绪安定后，天野透刚伸手想要再次将她带出教室，身后的声音却突破二人的世界，紧追不放。
“天野跟那女生是什么关系？”
“他们能不能不去出去外面啊……”
“我都说白鸟那家伙最会用眼泪来骗男人了，高中的时候……”
“……”
“够了吧，有些人从一开始在那叽里呱啦狗叫什么呢？！”从一开始就忍到现在的天野透用力捶打着讲台桌，瞪眼看向噪音的来源，沾染水汽的身体瞬间被火气蒸发。
她们明显没有想到天野透会主动发难，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啊啊……说到底有些人从未想过被议论的人的感受，看着她们噤声的模样，天野透的内心冷冷地判断道。
宛若河豚一般，对他人的恶言恶语会逐渐积累毒素，直到最后产生能够将人毒死的剂量。
而参与者的她们全完全无法理会到这一点，就算被人指出，也只是会轻松地说着“不过是玩笑话而已”。
即使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她们也能事不关己地置身事外……
天野透知道自己的愤怒没有任何用处，等他离开后，她们仍会继续着议论，正面的、私底下的……而他接下来也会成为她们的攻击对象。
可若不在此刻站出来，他便没有在今后也能站在白鸟雪穗身旁的自信。
“我们走吧。”
“嗯。”
白鸟雪穗这次十分听话地跟在他的身后，当天野透打开前门时，发现伏见正好站在门口。
看到他们出来后，伏见扯起了僵硬的笑容：“天野……还有白鸟，好久不见……”
“抱歉，这节课我就旷掉了。”天野透没等伏见说完，对他点了点头，便拉着白鸟雪穗从他的身旁走过。
白鸟雪穗直视着天野透的背影，没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