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黟山
“欢迎来到黟山，我可爱的小客人。”
季瑶光正满心疑惑，一道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在声音响起的刹那，季瑶光就飞速往左侧一侧身，将发簪握在手中，警惕地望着周围。
——谁知道这一片美景是不是哪个魔道大能的手段呢？
可这周围风如常，云依旧，就连天也还是湛蓝的颜色。
没有任何变化发生。
“小家伙，别害怕，回头，我就在你身后。”那道声音又说。
身后？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身后却只有那一棵巨树。
没有任何人。
没有任何变化。
除了树干。
－－树皮在动！
像无数条蛇藏在树干下似的，树皮上崎岖的纹理向一个方向游动，一眨眼功夫就虬结在一处，组成了一张苍老而干巴的老者面庞！
季瑶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发簪滑到掌心，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扎一下好清醒清醒，就觉得头顶一阵闷痛。
“咚－－！”
物品与脑袋碰撞的声音与痛觉同时响起，季瑶光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头顶，却抓到了一只长了眼睛的……松果？？？
与这颗比蜜桃大的松果大眼瞪小眼，季瑶光心头的迷惑越来越多，没来得及问个究竟，就看见树干上的面庞张大了嘴。
长久以来的经验让她后退了几步，从储物手镯里摸出来一把长刀，扎入地面，企图固定身形。
可这点距离对于一颗撑天巨树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哈哈！！！”
树干上的老者面庞突然大笑起来，而后鼓起腮帮子，一股强烈的吸力便从它的口中传来。
长刀应声而断，季瑶光来不及反应，就被吞了进去！
又是令人头晕恶心的失重感。
有一瞬间，季瑶光觉得自己脑浆子都要被摇匀了，还能思考东西不过是因为强撑着一口气。
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自己又像是出现了什么幻觉，听见什么人在骂骂咧咧的。
假的吧……
谁骂人会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真的是骂人不是打情骂俏么？
*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大长老，你不能这么对我！！！”
“那是我徒弟，那是我未来徒弟，那是我可可爱爱的徒弟，呜呜，你把我徒弟还我，你把我徒弟还我，不然我把你叶子全摘了，呜呜，果子也摘了，树皮也扒了，什么都不给你留，呜呜……”
“呜呜……坏蛋大长老，就知道欺负我，呜呜……”
身穿红衣的少女正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松树边撒泼打滚。
要是季瑶光在，一定认得这是她的便宜师父。
“……你把徒弟还给我！！！”
她正一拳一拳捶打着树干，一边打一边哭，打得树干上那张老者的面孔拧成一团，很显然力道不轻。
“啪——！”
终于，在少女已经开始摘树叶时，树上的人脸张开嘴，把季瑶光吐了出来，让她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徒弟！！！”
晕晕乎乎的季瑶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吐了出来，就又被少女扑过来抱了个满怀。
少女的怀抱勒得她骨头生疼，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感让她从失重后的眩晕中清醒过来。
望着自己面前的脑袋和那条红裙子，季瑶光不确定道：“……师父？”
“呜呜……”
湿润而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服传来，少女抱着她竟然……哭了起来？
季瑶光瞬间手足无措起来，她望着抱住自己的少女，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好在，这里的活物不止她一人。
一条树枝托着一块手帕送到了季瑶光面前。
小心翼翼擦干少女的眼泪，季瑶光就听见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大长老这老东西是不是欺负你了？乖徒弟，别担心，为师给你教训它！”
“咔嚓——！”
仅仅眨眼功夫，季瑶光就看见少女狠狠锤了树干两拳，又跳起来，把刚才递手帕的树枝折了下来，送给自己。
望着这截木气充盈、纹理泛碧光、一看就知道是极品炼器炼丹材料的枝条，季瑶光咽了咽口水，根本没法昧着良心拒绝。
她眨眨眼，飞速将其收回储物袋：“那弟子多谢师尊厚爱。”
“嗐！厚爱啥厚爱，这是大长老给你赔礼道歉的。”少女摆摆手，拍了拍身旁的参天松树，“喏，这就是大长老，又大又长还老，所以是大长老，负责看管咱们黟山的大门，每个新来的弟子都得在它那走一遭，它赔点礼道点歉是应当的！”
季瑶光：啊？？？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又大又长还老，所以是大长老”？？？
自己也没睡一万年啊，怎么跟不上修真界的脑回路了？
季瑶光茫然地看向自己便宜师父，期待她解释下思路，却不料少女与她对视两个呼吸，转身走到树下，一抬手就摘了两只松果。
“徒弟，接着！”少女大喊道。
季瑶光下意识抬手接住松果，就听见便宜师父说：“徒弟，咱们一二三——跑！！！”
季瑶光：？？？
跑？跑什么？怎么跑？
她只是个炼气巅峰的菜鸟，像能跑多远的吗？
或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少女刚往前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拽着季瑶光上了飞剑，直直冲向云层！
等在天上，季瑶光低头往下望，才发现那棵“大长老”此刻像是陷入暴怒之中，每一根松针都竖起，只要少女带着她下去，她们两人就能被扎成刺猬。
这……
望着手里的两颗松果，季瑶光飞速将这两个烫手山芋收进储物袋。
——废话，要是挨了扎还把松果弄丢了，那这扎不就白挨了吗？！！
少女御剑在云层之上横冲直撞，直到路过一处山顶只有一颗歪脖子老松树的山峰才猛俯冲而下，直奔山顶院落里。
“呼——不就是偷两松果吗，每次都这么要死要活的，大长老小气得很！”一落地，少女就小声骂道。
她望向季瑶光：“松果没丢吧？”
“没。”
两颗松果又出了储物袋。
“那就好。”少女拍拍胸口，“你好好收着，等突破了筑基再吃着玩儿。”
“哦，好，多谢师父。”
“啊呀，谢什么谢，这都是大长老该送你的！”少女摆摆手，“为师准备送你的礼物你还没看呢！”
季瑶光：！！！
就算这是魔宗，她也认了！
不！
就算这是魔宗，那也是她亲爱的宗门，她不许任何人污蔑它！
“咚——！”
金属与地面的碰撞声响起。
几十只大大小小的香炉差点塞满了整个屋子。
季瑶光：？？？！
原来那个偷香炉的是你啊，我的好师尊。
真是难为你把城主府和季府的香炉一个个搜罗出来啊。
该死的，她就不该对大概率是魔宗的地方有什么期待。
少女不知道季瑶光心里想些什么，她嘻嘻笑道：“看！全是香炉！喜欢吗？我可是花了一夜功夫才寻找到的呢！”
“欢迎来到黟山，我可爱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