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出了人命案
月华如水。
与上元县一街之隔的江宁县城。
几盏散发着幽幽黄光的橘色灯笼倒映在平静无波的秦淮河上,晚风吹来,灯光随着水波缓缓流淌。
“就是这里,不要放走了他们!”
秦淮河畔,响起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数十名流里流气的年轻汉子,举着火把将一座宅院给围了起来。
火光‘嗞嗞’地跳跃,面前的宅子看上去荒废了好些年。
门梁上挂着的灯笼早已风化,只剩下竹篾编织的框架还吊在上面。
掉了漆的大门紧闭着,门后头是数名神色紧张的黑衣汉子。
“开门!给老子开门!”
外头围着院子的一众人把大门砸得‘乒乓’作响。
“你们两个,去看看宅院有没有后门。你们两个把那妇人先藏起来,找着机会赶紧送回到爹那里。”
荒宅内,领头的中年汉子嘴里不停地吩咐,手脚也不闲着,找来两根木棒死死地顶住大门。
他嘴里的爹可不是他老子,而是仆从对主人家的敬称。
听了吩咐,门后的几个黑衣人,两个押着嘴里塞了破布,满脸惊恐的中年妇人,快步转进了一间黑乎乎的屋子。
另外两个则四下里寻找其他的出口去了。
妇人正是什锦巷被偷了钱袋子的当事人。
陈家人通过市井间游走的混混找到了她,黄昏时分,趁着天色黯淡,把她从家里给绑了出来。
不曾想半路上被豹子堂的人发现了,情急之下,陈家几个仆从押着妇人七拐八绕的来到了这座荒废的宅子,随即被赶来增援的豹子堂、威虎堂的人堵在了这座废弃小院里头。
“管事的,后门也有人守着,唯有靠近河边有道侧门,像是之前这家人就近打水用的。”荒废的宅院内,两个家仆巡了一圈,慌慌张张地跑到带头的汉子面前。
听了家仆的禀报,陈家管事的汉子双眉朝着额间紧紧地挤到了一块儿。
“开门开门,听到你们的声音了,赶紧的,免得等会儿受皮肉之苦!”
门外的众人一边威胁,一边‘砰砰’地砸门。
“怎么办?”
押着妇人的另外两个家仆也从黑乎乎的屋子里跑了出来。
里头太黑了,一点光都没有,阴森森的实在吓人。
看了眼跟随自己出来的几个家仆,还有被堵了嘴满脸惊恐,‘呜咽’挣扎的妇人,管事的汉子紧皱着眉头,心里有些发慌,却又没有主意,只是焦急地说道:“出来的时候,爹说了,无论如何要把这妇人带回去。”
“侯三的事,西宁侯家的孙子宋之墨横插了一脚,善后不能。”
“外头那些人八成是宋之墨安排的,妇人要是落到了宋之墨手上,再加上我们几个,不知道要扯出怎样的祸事来?”
几个仆从听了愈发紧张,其中一个还算淡定的仆从,张了张嘴,最后鼓起勇气望着管事的汉子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管事的,要不、要不我们就从那侧门走?”
从侧门走,那就是跳水渡河,二月的天,这大晚上的,秦淮河的水怕是能将人沁个透心凉。
管事的汉子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管事的,这可能是唯一逃脱的法子了。”
另一个仆从看着心焦,生怕因为管事的汉子犹豫遭了殃,赶紧鼓气似的说道:“哥儿几个都熟悉水性,带上个妇人,就是水冷也无多大事。”
“砰砰砰......”
外头那帮人跟催命似的,一个劲儿的砸门踹门,大门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
情急之下,管事的汉子猛地一咬牙,道了声:“好!”
五个人押着妇人,快速朝着侧门奔去。
面前的秦淮河黑沉沉的,几人倒也胆儿大,不顾妇人的挣扎,带着她一起,‘噗通’一声,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河里。
等外头围堵的人冲进荒宅,哪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却在这时,河对岸出现了一长串火光,几十个穿着甲胄的军士举着火把沿着河岸奔跑,嘴里不时发出喊声,“在那里,拦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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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天色渐明。
“少爷!少爷!出事啦!”
熬了大半宿,好不容易睡着的宋之墨,嘴角噙着幸福的微笑,正同绝世佳人卿卿我我的漫步在万花丛中,眼见着自己的血盆大口就要将那红艳艳、娇滴滴的小嘴儿包裹住......
‘砰砰’的敲门声,直接干碎了他的美梦。
睁开眼,看着熟悉的蚊帐,宋之墨很是气恼,朝着书斋外砸门的李二喝骂道:“你个攮货,大早晨的嚎甚?”
外头的李二愣了一下,赶紧小心地推开门,探着脑袋朝书斋里四下看了看,只见得屏风后头宋之墨的身影在晃动,想来正在穿衣裳。
“少爷!”
李二轻手轻脚地来到屏风旁边,对里边的宋之墨轻声说道:“豹子堂那边传来消息,昨夜陈家的人押着那妇人跳秦淮河欲渡河逃跑,被留守右卫的人给截住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吞吞吐吐的,说!”
屏风后头,宋之墨责骂了一句,拧干了洗脸帕,将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
“那,那妇人死了!”李二的话里有些无奈。
“什么?”
宋之墨惊讶得愣了好一阵儿,等回过神一把将毛巾扔到架子上的水盆里,两步绕过屏风,沉着脸出现在了李二的面前,“怎么回事?”
李二微微屈身,赶紧答道:“昨儿夜里,陈家人抓了那妇人,被豹子堂、威虎堂的人给盯上了,一路尾随堵在了秦淮河畔一座废弃的荒宅内。”
“惊慌之下,陈家人带着那妇人跳了秦淮河,本想着逃跑,哪曾想又被跟来的留守右卫和中城兵马司的人给发现了,情急之下,将那妇人给落河里了。”
“妇人不会水,等找到的时候,身子骨都僵了,尸身都泡白了。方少爷得到消息,天没亮就赶去东水门了。”
宋之墨微眯着眼,深吸一口气,大步往外走,“我们也去看看。”
没走两步,宋之墨又问道:“陈家的人呢,可是都抓住了?”
“全逮住了!”李二大步跟在宋之墨后头,“五个人,一个没跑掉,包括陈家管事的。”
“这就好!”宋之墨松了口气,“现在是证据确凿了,还闹出了人命案子,我看那陈家还有何话可说?”
与此同时。
位于中城以西,大王府巷旁边的建安坊,急促的敲门声惊动了陈家大院。
七十有二的陈宇在卧室里听了来人的禀报,老脸上的沟壑都挤到一块儿了。
顾不得太多,陈宇赶紧吩咐自己的儿子安排马车,拄着拐杖出了房门,亲自去往西安门外大街的南京司礼监太监、南京守备太监丘得的宅第。
由不得他不着急。
闹出人命不说,自己的人还让留守右卫和中城兵马司的人给抓了个正着。
这事若处理不好,他们陈家的好日子怕是过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