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天地气机
“何为仙人？”
秦风的话，让全场沸腾，答案五花八门。
“有通天彻地之能，知晓过去未来！”
“能够飞天遁地，搬山填海！”
“长生不老，自在逍遥！”
“如剑仙那般一剑开虞渊，一剑平山川！”
“……”
一时间，众说纷纭。
“两位师妹，你们以为如何？”
刘季看向身边的一对姐妹。
吕雉没有开口，吕素则歪着头想了想道：“仙人要是能够让他人长生不老就好了，不然随着时间过去，就剩下祂孤苦伶仃的，想想就怪可怜的。”
闻言刘季有些讶异，常人都会许愿似地说出心中愿望，这才将仙人衬托得高高在上，看上去无比逍遥。
没想到在这位豆蔻年华少女身上，他能看到别样的光景。
刘季笑着摇了摇头：“仙人并非无所不能，也并非长生不老，只是因为寿命悠长，又身居山野，常人很难看到他们陨落消亡罢了。他们逐天地气机而生，亦会因为气机断绝而死。
他们连自身都做不到与天同寿，又如何能够让旁人长生不老呢？”
吕雉一脸警惕：“天地气机？你怎么知道这些？”
“原来是这样啊！刘师兄你知道的好多啊！”
吕素则一脸单纯，看向刘季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崇拜。
刘季却并不道破，指着广场中央道：“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果然，等尘埃落定，声音渐小，秦风这才开口一锤定音。
“所谓仙人，居于深山，潜藏身形，炼化天地气机，以求长生。至于你们所说的惊天地泣鬼神之能，不过是绵长岁月带给祂们的见识、神通，自保之术罢了。”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一片。
这样具体的回答，就好像是亲身经历，给众人以强烈的震撼。
但安静只是片刻，很快就有人因为幻想破灭，而发出愤怒的质疑。
面对质疑，秦风并不解释，继续道：“何为气机？”
祂伸手，用极其缓慢的动作演示了一下曲指的动作：“这就是机，如臂使指，世间变化，皆有机。”
听到秦风继续讲解，质疑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都全神贯注地在听，生怕漏了一句。
这样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至于学员们是想着怎么驳倒秦风，还是希望效仿从而走上修行之路，因人而异。
“同理，世上的变化，亦有机。此机看不见，摸不着，故而以气指代，是为气机。”
秦风挥手，原本还是阳光明媚的午后，下一刻竟变得阴雨连绵。
众人亦不再置身广场，而是仿佛飞翔于天际，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这是大河，自西向东，流水奔流不息，看似毫无变化，实则瞬息万变。”
等到众人从惊讶之中缓过神来，秦风介绍道：“靠近岸边，水流冲击两岸，形成涡流；水下亦有多股暗流；更不必说，其中还有活物活动，造成的变化不可胜数。”
“修行，就是要寻找这些稍纵即逝的变化，把握气机，站在浪头之上，才能走得长远。”
“远”字结束，众人凭空生出一股失重感来，丑态百出，等回过神来，已经回到广场之上。
“师妹，没受伤吧？”
刘季搀着吕雉，让斜着身子的她没有摔倒。
后者反应过来，赶忙推开刘季的手，坐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刘师兄，这些莫非也是蜀山的小玩意？”
一向表现柔弱的吕素，反倒一副兴奋的模样，一点也没害怕。
“不错，刚刚我等经历的，乃是虚境，是存在于剑仙记忆之中的场景。”
“那又是如何让我们全都进入其中的？”
刘季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吕素闻言笑笑：“原来还有刘师兄不知道的事。”
“那可太多了。不过比起你嘛，我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事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夹在中间的吕雉颇为不自在，拉了妹妹一把：“好好听讲。”
秦风等众人安静下来，这才继续：“气机与气机之间，若是在时间尺度上将其连结，便成了气运，小至个人命运，大到王朝兴替、世界成坏住空，修行人皆可望气而知。”
“呀！”
“怎么了？”
吕素的动静，让刘季赶忙瞧了过来。
“没什么。爹爹便会望气，该不会就是鬼谷先生所说的这种方法吧？”
“原来令尊还有这等高术？”
吕素还欲再言，却被吕雉用眼神制止：“这等方术，我吕家传男不传女，小妹年幼无知，许是同名不同术罢。”
刘季原本还不怎么信，但见吕雉如此小心，反倒信了三分。
“原来是这样。”
刘季点头，糊弄了过去。
“修行一途，道窄且艰。大道人人皆知，就好比从秦都到这伏虎大泽，千八百里，其中所遇苦困险阻，想必诸位深有感悟。”
这话深得人心，在场学员不少人都是经历千辛万苦，这才来到伏虎大学的。
“但修行之艰苦，只会比其更艰险，也更残酷。”
秦风感慨道：“故而我伏虎大学，只谈新学，不再谈玄论道，诸位切记，切记。”
到了这，秦风的任务差不多就结束了，接下来就交给王绾介绍新学。
老者颤颤巍巍上前，开口道：“想要学好新学，就得先弄明白，心与理的关系。有谁能讲一讲？”
众人还沉浸在气机这等天地大道的恢宏气象之中，反应寥寥。
终于，有一人举手，于是王绾将这个俊朗的年轻人请了上来。
“在下李左车，见过诸位同学。”
“此前从何处了解的‘心’‘理’之说？”
“自然是《仙录》，家中长辈亦有教授。”
年轻人不卑不亢，应对得体。
这番风范，加之其不凡气度，看得吕雉眼中异彩连连。
“且说来听听。”
“是！”
李左车顿了顿，整理了思路，这才开口道：“心者，思维意识之官也，人之所听、所见、所思、所想，皆来源于此。理者，天地之理也。
剑仙曰：‘心即理’，是谓天地混成，无所谓理与非理，由心而视之，方有理也。故理虽可诠释天地，天地却不尽然，此所谓理由心生是也。
心生理，行践之则知真伪；理亦成心，使其不知所以而成心也。”
李左车的话，让众人陷入思考。
刘季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他读书少，什么之乎者也，听着就头大。
而一旁王绾则很满意，一脸笑意地抚须：“善！”
“少年郎来自何处？”
秦风仅一眼，就看出老伙计生出了收徒之心。
“家在北方，常有狼族侵袭。小子此来，便是想要习得新学，回乡赶走狼族，让黔首得以休养生息。”
李左车的话，瞬间让众人为之倾倒。
这等才貌双全，还心怀大志的少年郎，可少见得很。
“老六，把请帖送到李郎处，邀他来参加明日的晚宴。”
吕雉更是直接出手，拿出烫金名帖，交给一名壮硕护卫。
那名为“老六”的护卫登时点头，拿上东西领命而去。
刘季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恍然：原来这位吕小姐，和自己的目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人往高处走，以她的家世，看上的都是如李左车般的青年才俊。
自然看不上他这般满口油腔滑调的大叔。
吕素见刘季朝自己看来，疑惑地望了过去。
“素师妹，这请柬，可否给我一份？”
听到这话，吕素却猛然红了脸，说什么也不搭理刘季，跟鸵鸟般缩回脑袋。
半晌之后，刘季这才听见她蚊子一般的声音：“刘师兄你直接去便好，用不上什么请柬。”
……
虞渊。
三人的争吵还未结束，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谁？”
“有客来访。”
“什么客人？”
虞通古拉开房门，看到一名身着玄天战甲的虞渊护卫。
由虞渊护卫亲自来报，意味着这客人身份，非同一般。
“是阴阳家左护法星魂，还带了一位少年人。”
“嗯？”
虞通古被他这说话方式弄懵了，一个少年人，有什么值得强调的？
听出掌门的疑惑，那虞渊护卫道：“那少年人非同一般，是身负剑仙宝物的天命之人。”
“剑仙宝物，天命之人……”
在虞通古后方的韩非重复了一遍，随即转头看向昏迷的虞子兰。
他们此来的目的，该不会是……
“阴阳家与蜀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来我蜀山做什么？”
面对外门掌门的质问，那虞渊护卫转述道：“星魂护法说，来虞渊是为另一位身负剑仙宝物的天命人而来。”
虞通古就算反应再慢，也知道星魂说的是谁了。
“我凭什么要将人交给他？”
虞通古的怒气让那虞渊护卫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虞子期提醒道：“扶桑神木，可是在蜃楼上。而那蜃楼……”
“立即安排，让我们见一面，地点就定在，第五关吧。”
“是！”
汗流浃背的虞渊护卫赶紧领命退下，这位外门掌门真是太不好相与了。
“这次便由我出面，你就在后方等消息吧。”
虞通古道。
他身为蜀山外门掌门，与星魂阴阳家左护法的身份，大致相等。
由他来招呼星魂，并不算冷遇。
“嗯！”
韩非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便也没那么着急了。
“阿爷，我同你一起去！”
虞子期跟上虞通古，两人朝虞渊上层而去。
原本热闹的房间里，瞬间就只剩下了韩非和虞子兰二人。
“秦风啊秦风，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把所有气运都聚集在蜃楼上，这么大一个饵，祂还会上钩吗？”
韩非看着面容平静的虞子兰，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如果不将这份气运让出，上船的是不是就会是他了？
……
虞渊，第五关。
这里是整个虞渊最为繁华所在，位于地下百米左右。
太阳刚刚好，既不会太过刺眼，亦不会过于暗淡，就像是冬日里散发暖意的烤地瓜。
第五关有着近万人的常住人口，多是家眷，老弱妇孺居多。
但他们的生活却很轻松，不用耕作，也不用担心天灾人祸。
孩子上学放学强身心体，老人吹拉弹唱陶冶身心，妇人亦有各种娱乐活动打发时间。
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路上的见闻让天明瞪大了眼睛，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这里的居民将他们当猴看，对他们这些外人的一举一动都充满好奇，不停指指点点。
“怪小孩，他们好像在把我们当野人看！”
星魂脚下不停，皮笑肉不笑道：“身为阴阳家九司之一，你得有点大人物的样子，明白吗？”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算是摸透了天明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果然，听到星魂的吹捧，天明终于正经起来，收起轻佻的举动，不再到处走走瞧瞧，对什么都感到新鲜。
“星魂护法，咱们到了。”
负责护送的虞渊护卫小队长指着前方半地下的堡垒，道。
星魂早就注意到这奇异的建筑了，通体泛着金属光泽，一看就是个防御力惊人的龟壳。
但这样造价昂贵的建筑，几乎每百步就能看到一个。
眼前的堡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嗯！”
星魂点头，跟上前方带路的小队长，带上天明进入其中。
穿过厚厚的走廊，星魂可以预想到这碉堡的外层墙体恐怕有一丈厚，也不知道究竟是用来防御什么的。
即便是帝国威力最大的百战神机弩，也不可能伤到内里分毫。
通道里光照很足，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亮瞎眼的灯悬在头顶。
也不知究竟是用什么作为燃料，没有任何声音不说还亮度惊人。
“到了。”
等天明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一处只有丈许见方的小空间。
四面墙壁亦闪耀着金属光泽，除了两张席以及配套的小案之外，别无他物。
“老夫蜀山虞通古，腆为蜀山外门掌门。”
“阴阳家左护法星魂。”
双方介绍完毕，随后落座。
其他人就只能站在一旁，立侍左右。
虞通古虽然给配了小案，上面却空无一物，既无茶水，亦无瓜果点心。
“蜀山与阴阳家并无来往，今日突然拜访，不知有何事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