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剑势剑意
谁赢了？
徐夫子的疑问同时萦绕在众人心中。
墨家众人和项氏一族的二人目光同时看向了高渐离。
作为墨家第一高手，同样是用剑的存在，若是连他也无法察觉，那就真的没人能看懂了。
“是盖聂赢了。”
“是卫庄大人赢了。”
高渐离和赤练几乎同时开口，却说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
“卫庄大人将盖聂逼退半步，而自身分毫未损。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赤练分析道。
而高渐离却缓缓道出了过程：“电光火石之间，我能看见的只有三式。卫庄先后使出劈、挂、撩三式，皆被盖聂防住。至于二人有无其余细节，便不是我能看清的了。”
“那你为何说是盖聂胜了？”
范增不懂剑，追问道。
雪女闻言解释道：“剑仙曾说过，剑客有三种境界……”
第一等，手中有剑，心中无剑。
这一等剑客是为最低等，只知胡乱使剑，输赢都不知为何。
江湖之中，多为不入流和三流之辈。
第二等，手中有剑，心中有剑。
这一等剑客常常有家学师承渊源，讲究不断精简剑招，化繁为简，每一剑都有其目的。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他们是江湖中的宿老新秀，是为二流乃至一流之徒。
第三等，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到了他们这等地步，剑招已经并非必要，剑势和剑意才是更需注重的存在。
盖聂和卫庄，便是处在这一等剑客之中，是为大宗师。
而这种境界的较量，已经不单纯是剑与剑的对拼，而是势与势，乃至意与意的较量。
“剑招快过眼睛，已经完全没了思考的时间。他们这种层次的决胜，靠得是长久以来积攒的剑势，以及临场发挥的剑意。”
“也就是说，进攻方比防守方优势大很多？”
范增已然明了。
“不错。盖聂剑势老成，剑意更是凝练内守，能够挡住卫庄那霸道非凡的攻势，除了他，我还真不知还有何人。”
高渐离似是想通了什么，彻底放下了一争高下的心结，总结道。
人生不止有剑，承认往往比贬低更需要勇气。
“你之前那一剑，叫做什么？”
卫庄背身而立，没有回头。
“五步绝杀。”
“剑仙教你的？”
“这是墨家荆轲的剑法。”
“那剑仙教你的呢，为何不用？”
“他说剑道一途，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
“是吗？那我来教你一次吧！”
“还来？”
盖聂有些惊讶。
卫庄这次没有回答，却爆发出盖聂极为熟悉的剑势。
“百步飞剑？！你做了什么？小庄！”
“师哥，你一直在逃避身为鬼谷传人的责任，但是责任，却从不会选人！胜利者是我，我才是胜出者！”
卫庄这一剑，剑势远不及之前的横贯八方。
但这一招，对上毫无剑意可言的盖聂，却可谓效果拔群。
占得先机的卫庄打得盖聂还手不能，且战且退中身上溅起一道道血花。
最终，鲨齿彻底锁死渊虹，力量占优的卫庄将盖聂完全压制。
这一切来得太快，众人只是转眼功夫，场中形势已经逆转。
“不好，快开门！”
墨核入口裂开一道缝隙，高渐离、雪女等人鱼贯而出。
但这边动静也吸引了赤练等人注意，无需多言，隐蝠机关无双便拦住了他们。
虽然墨家众人一时占得优势，可要想即刻相助盖聂，却无从谈起。
“小庄，你到底对师父做了什么？”
盖聂不顾伤势，以命搏命，左手攥住鲨齿剑锋，这才堪堪挡住卫庄。
“剑仙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卫庄不答反问，二人一时僵持一处。
但盖聂单膝跪地，背靠石壁这才勉强维持。
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卫庄虽然不得寸进，但随着时间流逝，盖聂伤势只会愈发加重。
更何况，他本就有伤在身，背后伤口崩裂，已然浸红了石壁。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既然师父的安危你不担心，想来杀了那个小孩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
盖聂目眦尽裂，猛然放松持剑右臂。
两人僵持已久，招式都已用老。
卫庄没能及时察觉，整个人失去重心就要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卫庄竖过鲨齿。
鲨齿变更目标，由脖颈砍向肩膀，更是带动渊虹斜在盖聂下腹。
哪曾想，盖聂以伤换伤，撞飞渊虹的同时，一记肘击狠狠顶在卫庄心口。
只听“叮”的一声，渊虹再也支撑不住，碎作三截。
“你输了！”
不等卫庄缓过气，盖聂拔下卡在右肩的鲨齿，左手持剑，架在卫庄肩头。
卫庄缓缓抬头，却露出了笑容，得逞的笑。
“师哥，你在赌我不杀你。”
盖聂无言。
若是刚刚卫庄不偏转鲨齿，他那种打法，鲨齿会先切开他的喉咙。
“你赌我不敢杀你这弑师逆徒？”
盖聂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尽管内心却依旧激荡。
“师父说，赌徒无可救药。但是那个老家伙，却输在了我们身上。我若是他，便一人一剑，再找两个好苗子，重新再来。”
卫庄有傲骨，即便剑在脖颈，也只顾左右而言他。
但盖聂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将鲨齿远远一丢，自顾自离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天下如剑仙那般世外高人，又有几个？你……可以走了。”
盖聂有心将这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让出，但也知卫庄不会接受，便不再多提。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今二者皆身受重伤，只怕要叫他人落了便宜。
“师哥，咱们来日方长，我还会来找你的！”
卫庄终于调息完毕，起身便走，丝毫不顾手下还在与墨家众人缠斗。
流沙也好，逆流沙也罢，失去了主心骨之后，终究只是一盘忠于自身利益的散沙。
他卫庄强盛时还会听任差遣，但虚弱之际，谁也保不准他们是否会生出觊觎之心。
卫庄不敢赌，哪怕他已经无可救药。
“卫庄大人！”
秦军郡尉见到卫庄从大厅出来，赶忙上前见礼。
却不想对方理也不理，径直快步走开。
等赤练等人追出来之时，哪里还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