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剑圣盖聂
“你不该来的。”
“来都来了，多说无益，拔剑吧！”
尽管盖聂手中的只是一柄木剑，陈胜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背负天下第一剑客之名的男人，传说中突破到无剑之境的存在，给陈胜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可以视一众农家弟子于无物，但却不敢、也不能轻举妄动。
“小狼，退下！”
陈胜自知十死无生，将陈涉推走：“这是我和剑圣的较量，谁也不许插手！”
感受到陈胜的决绝，小狼只能含泪退下。
随他同来的魁隗堂伙伴迅速将其拉进人群，消失在一众农家弟子之中。
见对方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盖聂这才执剑。
“得罪了！”
木剑在空气中上下翻飞，两道剑气便挥洒而出。
巨阙被横在身前，陈胜听到两声“叮叮”声响之后，双手一齐紧握剑柄，暴喝一声斩向身后。
巨阙攻受一体，背后是他的弱点所在。
与盖聂已经有过一战的他，知道对方肯定会绕后出招。
果不其然，木剑擦着陈胜的手腕而过，被巨阙上附着的无形内劲弹开。
轰隆一声巨响，陈胜脚下、身前的青石路面寸寸碎裂，一时迸溅出无数细小的残片。
盖聂飞身后撤的同时，手腕翻转，用剑身拍打残片。
这些残片登时调转方向，朝陈胜冲击而去。
但这种程度的攻击，陈胜避也不避，任凭残片打在身上，碎作更为细小的残渣，掉落在地。
二人都十分清楚对方实力，没有再试探，等再出手时，就已经是各自的成名绝技。
盖聂手持木剑，左手作剑指划过剑身，在他周身，不断涌现出的剑意让人呼吸困难。
空气中仿佛多出了无数看不见摸不着的细小钢针，让人全身汗毛炸起。
危险，这是身体本能的警告！
“这就是百步飞剑吗？威力竟然比传说中的更为可怕。”
田光已除，田言不再掩盖自身的内劲，努力克服自己腿软想要跪下的本能。
而普通农家弟子就惨了，他们可不知道顶尖高手对决，光是散逸而出的剑意，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一时间，农家弟子纷纷向后撤退，远离两人决战的场所。
那速度，比先前看热闹围过来的速度，还要再快上三分。
至于卫庄这等大宗师级别高手，只是抱剑环胸而立，神态轻松。
“木剑终究只是木剑。”
正面对上过渊虹的他，对此不屑一顾。
而睡眼惺忪的刘季则瑟瑟发抖地躲在卫庄身后，还因为牵动了他的衣服导致卫庄回头警告了他一眼。
但刘季还是不敢离卫庄太远，失去了卫庄内劲的支持，他只觉得全身都有无形剑气在搅弄自己的内脏。
那种感觉，虽只是一瞬，刘季都不愿意再次承受。
而其余那些内劲在刘季之上、卫庄之下的农家高手，则一个个面露痛苦，全力运转内劲，勉力支撑着。
一方面，他们不愿如弟子们那般狼狈。
另一方面，这场对决，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上的。
相比内敛沉稳的盖聂一放绝技，就像是将往常存续的锋芒全部放出，让人不敢逼视。
一向张狂、行事狠辣的陈胜，则显得平平无奇。
“隐介藏形！”
只见他将巨阙插进地面，全身内劲像是就此消失无踪。
而在不断收拢剑意，攀升剑势的盖聂却知晓，陈胜几乎完美地避开了他所释放的剑意。
若非睁眼还能看到陈胜与巨阙那硕大的块头，盖聂几乎怀疑陈胜消失了。
在剑意对抗的视角之中，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没想到，农家心法竟然与道家天宗有这等契合。”
见过北冥子的盖聂，瞬间就想到了这个与天地就要融为一体的老道。
陈胜外表狂放，内心却是个机敏的存在，不然也不能将这类心法，修炼到如此境地。
留给盖聂的时间不多，他卡在剑势将要蓄满却未满的当口，果断出剑。
剑出，人随。
速度之快，拉出道道残影。
而陈胜这边，感受到越来越近的危险，一声暴喝，巨阙竟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破开地面，精准地接住了这一剑。
先是木剑之上附着的内劲与巨阙之上的内劲相冲撞。
巨阙最大，内劲却不及木剑。
虽只是木剑，没有伤人的刃口，但其上锋锐的内劲，却比锋刃更为恐怖。
金铁交接声响起之后，便是令人牙酸的怪声，就像是有东西在巨阙之上钻孔。
“接住了？”
田言看到威力如此恐怖的一击，竟然被陈胜挡住，不由面露疑惑。
陈胜最强，但给她的感觉，远远不及盖聂。
难不成，剑圣之名徒有其表？
还是说，盖聂这是留了一手。
虽然田言找不出盖聂放水的证据，但并不妨碍她肯定了后面的念头。
盖聂卫庄二人虽然以受墨家相邀、前来相助农家的由头留在神农峰，但田言知道，他们绝不是在诚心诚意地帮助自己。
而田言亦不想招惹这两位煞星，看破不说破，让他们留在神农峰而不是出现在其他什么更关键的地方，或许更好。
更为关键的是，盖聂卫庄想要拖延时间，她田言又何尝不是？
只等王离大军一到，管你什么剑圣、流沙主人，统统不在话下。
双方皆是这般虚与委蛇，静待时机，这才能够保持这等恰到好处的平衡。
然而现在，堂堂剑圣竟然只是和一介农家弃徒，还是在对方受伤的情况下打成平手，一时间看到结果的众人接受不能。
“嘭！”
就在这时，木剑之上，内劲消耗完毕。
由于飞剑乃是脱手技，无法继续补充内劲，在内劲消耗完的一瞬间，就被巨阙上奔涌而来的无形内劲侵蚀，下一刻便化作满天粉尘，连个渣滓都没有留下。
而这时众人才看清，巨阙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凹坑。
最稀薄之处，仿佛还能透出对面映照而来的火光。
可以想象，若非巨阙这等玄铁所铸造的大剑，什么东西能够挡住百步飞剑之威？
一时间，包括田言在内的众多农家高手，心中一片骇然。
就连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掩日，也不自然摸了下脖子，一股寒意直透后背。
若是没有请动王离大军，而是按照原定计划，由他带领一众罗网高手清理农家一方的高手。
到时候必然会对上盖聂，他的掩日剑，真的能挡住木剑吗？
掩日不知，但他却知晓，哪怕换做那个真正的罗网第一高手掩日来，恐怕也不敢打包票抗下这一剑之威！
战斗并未就此结束，失去木剑的盖聂非但没有后撤，反倒以掌作刀，以指作剑，绕着巨阙与陈胜展开贴身肉搏。
巨阙攻守一体、势大力沉是优点不错，但这也同样造成了行动不便的困扰。
即便陈胜神力非凡，又给巨阙加装了锁链，使其更添机动性。
但近身缠斗，巨阙还是施展不开。
见又是这般展开，陈胜不怒反笑。
当年那一战，何其相似。
只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那个不通拳脚的他，早就补上了这块短板。
两人拳来脚往，围绕着巨阙飞速进行攻防对招。
拳影如山，脚若飞虹。
一时间，竟然又斗了个旗鼓相当。
终于，两人一口内息耗尽，各自退开，独留巨阙在原地。
“痛快！”
陈胜兴奋起来，撕开身上血水沾染的衣物。
盖聂道：“这么打下去，你必死无疑。”
“老子这趟回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就算死，也要死在农家！”
陈胜大放豪言：“再来！”
明明是两个世上顶尖的剑客，此刻却都赤手空拳，斗得不亦乐乎。
此种战斗，虽然不及持剑相争危险，但一不注意，就此伤筋动骨、缺牙负伤却是常态。
“你即便是为农家着想，留着有用之身，不是更好吗？”
盖聂在对招的同时，低声道。
“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起来了？看拳！”
陈胜一身皮肉虽不及典庆那边钢筋铁骨，但比起盖聂，还是要相出不少。
但盖聂对敌，多以巧力，以内劲，而并非直接与陈胜对掌、对拳。
陈胜那诡异的无形内劲或许会给常人带来诸多意料不到的麻烦，但盖聂却处理得迎刃有余。
几个内息之后，陈胜腰腹的伤口已经血流如注。
继续打下去，眼看就要身殒当场。
“你走吧，等你养好伤之后，咱们再打一次。”
盖聂看向田言：“此獠乃农家弃徒，在下越俎代庖将其驱赶，还请不要怪罪。”
田言一脸便秘，人是他请来的，总不能用完之后就扔吧？
况且盖聂此举，乃仁侠风范，点到为止，不害人性命。
不少原本就倾慕剑圣之名的农家弟子，这下更加为他的气节所折服。
“剑圣请自便，农家亦不行那趁人之危之举。”
说着，田言看向陈胜：“陈胜，你已是农家弃徒，无论往日如何，都已经与农家再无瓜葛，不该再踏入这大泽山境内。还请速速离开，莫要辜负了剑圣的一番好意。”
“田言，少在那惺惺作态！别人不知道你真面目，别以为我不知晓！”
说着，陈胜将后背展示给众人，那里是一只骷髅蜘蛛，正是帝国杀手组织罗网的标记。
“入了罗网之后，才知晓你等十年布局，就为这一刻！老侠魁被你弟弟所伤，但他不过孩童心智，平日里又在莲池小轩静养，如何出现在神农抉现场的？从实招来，否则……咳咳……”
陈胜一口鲜血喷出，显然之前的战斗，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沉重的伤害，远比他看上去要重得多。
盖聂想要保下陈胜性命，那边卫庄却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虽然没有前移一步，只是一个侧脸问询，就让身边的田言倍感压力。
“原来还有这等故事吗？不如说来听听？”
那因戏谑而微微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田言并未慌乱，她将梅三娘来莲池小轩的事讲出，后者也毫不畏惧地挡在了卫庄和田言身前。
“大小姐与小少爷乃是农家的一份子，如何不能参与神农抉？况且以大小姐的聪颖，若是有她在场，一定会做出更好的选择。”
“这就是你们要的选择？”
卫庄伸手指向秋分岭所在的西方：“昨夜王离军中有大举异动，如箭矢、火油这等物资不知送来几许，你猜他们会将这些东西，用在哪里？”
卫庄的话，瞬间引起了农家弟子的恐慌。
还能用在哪里，当然是用来剿灭农家了！
“休得胡言！”
梅三娘怒目而视。
但卫庄依旧如故，毫无反应。
唯有田言开口解释道：“王离出自名将世家，未雨绸缪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至于这等箭矢、火油，是否会用到我农家头上，还是个未知数。
只要咱们能及时找出朱家一伙，彻底摘掉农家帝国叛逆的帽子，田言以性命担保，帝国绝不会进山自找麻烦！”
作为田言的有力拥趸，田仲也赶忙表态。
在一众农家高层的安抚之下，这场混乱终于又要平息的架势。
但就在这时，陈胜的笑声，却如催命符般传来。
“陈胜，你笑什么？”
对于这等欺凌弟妇的家伙，梅三娘最是痛恨。
“不好！”
藏身弟子之中的掩日发觉不妙，手腕一抖，击打在身前弟子的剑鞘之上。
长剑被内劲印象，倏忽出鞘，径直朝陈胜飞去。
“杀了这个农家叛徒，不能让他胡说八道了！”
田仲亦害怕身份暴露，持剑朝陈胜冲去。
但在经过卫庄身边时，被他一个眼神吓得后退一步，让掩日所催发的长剑占了先机。
陈胜此刻一身热血上涌，全身内劲翻腾，又处在情绪激动之时，对于外界的动静最为迟钝。
但好在，离他最近的，乃是剑圣盖聂。
虽然长剑来自他身后，但盖聂还是准确无误地一把将剑抓住。
在火光的映照下，看出是柄农家制式长剑的盖聂，没有回身，准确无误地一投。
长剑原路返回，呛啷一声，收剑入鞘，严丝合缝。
“各位农家兄弟，农家乃是名门大派，想必不是不讲理的地方。今日农家之危局，本与这位农家弃徒毫无干系，但他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前来，难不成你们连听他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吗？”
卫庄亦唱和道：“还是说，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