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逃离
菩提树深扎在泥地中，又气势恢宏的支撑着天空。
而正因如此，天地的距离也便有了尺度，可以测量。
西摩摸了摸树皮，灰白色的树皮上，每一道纹路都要比他的身体庞大。不出意外，这片空间便是与它有关。
不光是因为菩提树最为显眼，更是因为这片空间单调无比，除去蓝天翠树，一片厚土，再无它物。
“缘起为因，缘灭为果。万物皆如此。如要从此出，便要沿着根系而上，打落混迹在菩提子中的因果，为了真理断去一切。”
月光悠悠响起，可是那灵动的声音却不再，反而有些滞涩。
如同陶瓷片的摩擦令人生厌。
有些不怎么美妙的感觉充斥着全身，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一般，喘不过气。西摩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滞涩的声音幽幽，忽然顿住，月光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异变。
这是…
西摩的眼皮顿时一跳。
他向天空望去，洁白逐渐蔓延，覆盖了群青。
叮咚～
清脆悦耳的八音盒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吟哦，渐渐从那高天上凸显。
舞衣！
这尊偶像，竟真的尾随在他们身后！
预感在此刻成真，他看了一眼严正以待的塞西莉娅，毫不迟疑的拿出怀表。
不行，需要立刻开始回溯。
可是西摩却发现，那怀表的指针，却整齐划一的指向远方。
随着指针的定格，青空之中出现巨大的窟窿，火红的流火伴随着圣光与经文，开始在天空中蔓延，与那洁白抢夺地盘。
吟哦声顿时凝住，连那八音盒都不再发出响动。
有一抹难辨的声音颤抖着，夹杂着恐惧与惊讶，传递开来。
“三重伟大？！”
而那直冲穹顶的菩提树不断摇曳，一颗透明的果实顺势砸在西摩头上，又滚落在他的手心。
下一秒，天旋地转，西摩与塞西莉娅瞬间消失不见。
而那舞衣在天空迟滞，谨慎的流火周旋起来。
灼烧无时无刻不再熔断着陶瓷，使那白洁一片又一片的崩裂。
可是舞衣却停止了躲避，因为并未有预料中那般痛苦。
难道并非是三重伟大？可是圣光不可能有任何偶像模仿。祂的眼中晦暗不定，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窟窿。
流火不断溢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要将世界焚烧。
难道是…
祂的眼神微微亮起，又逐渐变得恼怒与惊恐起来。
这是有偶像将整片时空停滞，就连那一刻的人影与圣光都被完整切割，保存起来。
犹如包裹在琥珀中的虫子，却比虫子更有生机。当那琥珀被敲开，就会在这个世界重现过去！
该死的伊南娜，她居然说这只是一尊弱小的偶像！
舞衣早该想到，能建立大偶像者，怎么可能弱小？
祂竟然感如此蔑视我，祂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可是即便如此，祂也已经死去！
被欺骗的恼怒，与对这尊偶像和三重伟大的惊恐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法抑制的贪婪。
欲望在灵魂中翻腾，却让祂不由闷哼一声。
与道路背道而驰吗？舞衣舔了舔嘴唇，眼神依然炽热。
不过只要能取代这尊偶像，纳取祂的权柄，舞衣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所谓的理念。
舞衣忍着痛苦，再次将月光咽下，连带着无尽的流火都艰难的吞入腹中。
叮咚～八音盒再次响起曼妙的音乐，祂自由自在的舞动着，向着前方行去。
……
那是他在破庙中望见的窟窿。
也是在窟窿中望见的末日。
西摩不会记错，可是他此刻却顾不得这些。
他看着愈发白皙的塞西莉娅，眼神慢慢沉凝。
瓷化。
而塞西莉娅却依然冷静。
“舞衣本身，应该有一部分影响异端的能力。”塞西莉娅分析着。
“因为，偶像为信徒指导方向，而信徒本身也在影响中偶像。虽然在尊名中未能显现出祂的这部分权柄，但是祂毕竟是异端们的神灵。”
之前她曾假扮成舞衣的神使，杀死了祂的信徒。而现在，则因为她也是异端，而真的被舞衣影响。
塞西莉娅张张嘴，却无法说出话来。
而西摩则毫不迟疑，抓住塞西莉娅的手。
狡兔之窟的权柄运转，偶力艰难的进入人偶之躯，探查着她的身体。
在感知中，塞西莉娅体内似乎出现了一种特别的白色光粒。此刻的粒子不断增殖，直到挖空每一个器官，最后只剩下一具空壳。
值得庆幸的是，这具人偶之躯似乎并不简单，内部不停有着蓝色的光芒闪烁，对侵蚀展开防御与反击。
这极大延缓了瓷化的进展，而西摩也开始围剿那些浅白的光粒。
【强征】
那光粒稍稍一寂，似乎慢慢放缓了侵蚀。
正当西摩以为起到效果时，光粒却在一瞬间暴动，反向西摩侵蚀而来。
一粒接着一粒，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混乱，共同参与着攻伐。
链式反应!
西摩脸色微变，全身偶力流淌，苦苦抵御着微小却致命的光粒。
可是，他每次最多只能转换十几点光粒，而那光粒增殖的却越来越快，侵蚀难度也愈来愈高。
看来必须要采取另外的方法。
西摩果断用偶力引诱光粒涌入塞西莉娅的手臂，然后向她使眼色。
手臂应声而断，被丢出几米外，滑落在一旁。
咔嚓——
洁白如瑕的手臂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美妙绝伦。
在以一只手臂作为代价后，塞西莉娅的瓷化终于得到抑制，残余的光粒被内外齐绞，逐渐消失不见。
“我们必须快点了。”
西摩面容严肃。舞衣此时横亘在后方，虎视眈眈。他们必须要继续前进，这样才有可能寻得出去的方法，躲避舞衣的杀戮。
从刚才的画面来看，祂根本不在意西摩与塞西莉娅，哪怕他们杀了不少信徒。神与人之间的差距，是那样不可跨越。
而西摩很清楚这一点。毕竟他不久前才刚刚扮演了一位神祇，那种力量着实令人畏惧。
而塞西莉娅活动着另一只手臂，默默点头。
他们打量着这片空间，却发现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