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致牺牲者(默哀)
“西摩当时杀的异种,我通过仔细观察,发现了一些异常。”
校长单刀直入,从抽屉中取出一小块封装的血肉,还有一块结晶一般的东西。
“我们都知道,随着千年前莱耶以身化光,抹杀一大片异种后,大部分异种便退居于芬德以西,天壁山脉之后苟延残喘。”
校长的表情严肃起来,将那块血肉递给西摩。
“当然,我们都明白,除却莱耶,所有的人类都在反抗着异种那一次又一次的侵略。
他们的血肉填满了防线,他们的灵魂涌溢着不屈,没有这些英勇牺牲,为了理想奋斗的先驱,那便不会有如今的人类与晖城。”
“东天的人民奋死拼搏,牢牢锁住第一道防线,硬生生抵挡了无数波浪潮。”
“晖城的人民自发反抗,排查着异种,源源不断的互相支援。”
“唯有流血与斗争,方能换来明天,无论是莱耶或者平民,无论是富贵还是贫贱,我们都需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
异种与我们,不仅是敌人,更有着刻在骨子里的血仇。”
主楼的自鸣钟敲响,一声又一声,如同预警,也如同宣告。
所有人都低下头,沉默不语,向着那些牺牲者无声致谢。
校长吐出一口气,重新回到话题中。
“异种们没有灵魂,只能靠汲取人类的魂灵来弥补沧桑的血肉,所以,异种与人类的战争,本质上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他们不吃人,便会死,我们不杀异种,便会被吃。”
吃与被吃的战争残酷无比,显现着造物主的冷血与戏谑。
“他们自此只能隐藏在人群中,不敢露出他们原本的面目。像是阴沟中的老鼠,可悲至极。”
西摩打开封装,将血肉放在眼下细细观察。
“吸血种寄居在都市,龙种栖息在高天,海怪种埋身在大洋,狼人异端与人狼异种在永寒之地互相厮杀,他们的血液永不止尽。”
他的眼睛慢慢睁大,“海怪种…”那条触手在失去生机后,湛蓝剔透,仿佛有着浪潮的低语传来。
它为何到达距离海洋无穷远的内陆?
又是如何潜身于每年都要进行一次核查的圣偶学院呢?
校长严肃的点头,“而且还出现了特殊的形状,那便是结晶化。”
西摩蹙眉,他之前从未观察到任何异种在死后有着结晶化的表现。
“先说结论,我怀疑是【异心】扩散导致,他们的结晶与维持他们肉体活动的结晶一模一样。”
随后校长小心翼翼的夹起密封袋的结晶,向他们展示。
“这是?”希娜有些疑惑。
“异心。”西摩说道,他屠杀了无数异种,异种的胸膛中都藏着一颗无机的心脏,它冷漠无比,却又美丽动人。
异种便是通过啃食人类,将灵魂吸入异心中封存,以此来维持自己苍白而无力的身躯。
“是的,异心。”校长点头,接着他接着对希娜叙述道。
“你们都没走上浩瀚无垠的登神阶梯,所以你们可能并不知道,这颗心曾经有多么腐臭难闻。”
校长展示着手中矢车菊蓝的宝石,那光芒倒映在希娜眼中,使她浑身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西摩想起了一句话,悄声低语。
“异种要想隐藏自己,便需藏在人类庞杂混浊的愿望中,人的味道会让神灵怜悯。”
血与火中,有个怪物咬着西摩的耳朵,对着他的这样说,由此渗透入他的血液与脑髓。
听到西摩的呢喃后,校长惊异的点头,“是的,没想到连异种的圣经《异种录》你都了解,不愧是异种处理专家。”
“不知道为什么,异种只要藏在人群中,便不会被发现,而近年来异种因此而慢慢有了起势的现象。难道真的是因为人类的欲念比异种的心恶吗?我看不见得。”
校长摇摇头,“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进化…”他不再往下说,反而说起这次的任务要求。
“我的要求是,如果可以,杀光所有异种和异端。”他面容肃穆,“宗座宪令捎来消息,在晖城的彼端,【伟大】的教皇,要再次启用格里高利。”
“为了我的小瓜帽,也为了这里的人民,以西摩为核心,希娜负责信息,塞西莉娅进行战斗辅助,清除异种,一个不留。”
而希娜却一脸愕然的盯着校长。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两个没有所谓超凡能力的人去杀所有的异种?”希娜逐渐感到离谱,询问着校长。
他们打异种,真的假的?
会赢吗?
而校长示意他们一起听他继续说。
“我相信异种处理专家的直觉,你恐怕不知道,他能通过微表情微动作精确分辨异种与人类,相比异种与人类,异种与他才更像是天生的宿敌。”校长赞叹着,“绝无仅有的天才。”
尤大到底跟你讲了些什么啊?身份介绍上的信息,怕不是你真信了吧?
西摩内心吐槽着,脸上却微笑着点头,“交给我好了。”
“那塞西莉娅呢?”希娜又问。
塞西莉娅冷若冰霜,在手中绕起了长发,“她也有些小小的特殊能力。”校长解释着,“和芬德那边的神灵有关,我不方便透露。”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个个身怀绝技!
希娜深深叹了口气,“中午吃点什么?”
塞西莉娅的嘴巴动的飞快,“都行。”
西摩微笑着婉拒道,“我就不必了,现在嘴里发苦,什么都吃不下。”
“你就装吧,异种。”希娜哀怨的看着西摩,“早晚把你的脸薅一地。”
西摩一脸莫名奇妙。
而校长则耸耸肩,“其他人出去,西摩留下。”
对啊,还有斩剑,看来这块不方便给她们透露了。
希娜给塞西莉娅使了个眼神,塞西莉娅宠辱不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唉,这个面瘫,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我可以看看勇者的圣剑吗?”她忽然发问。
西摩和校长一脸莫名其妙,圣剑?
“就是一款芬德的游戏,讲了勇者斗恶龙…”她忽然闭嘴,不说话了。
“所以我们去吃饭吧。”塞西莉娅盖棺定论道。
在她们出去之后,校长背过身,阳光洒落在他的头上,激情一阵光晕。
西摩疑惑的看着校长,难道现在不应该去取圣斩剑吗?
沉默降临在房间,校长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什么?
西摩有些疑惑的眨着眼睛。
“欢迎会那天晚上,我敲了你的后脑勺三下。”校长提示。
什么?难道还有含义?
是说我只要开读档,存档和索敌就行了吗?
西摩不动神色回敬着,“那我可以打回来吗?”
“我那是让你后夜三点来校长办公室找我”,校长有些恼羞成怒,这可是东天玄奘给莱耶讲的典故,很有名的好不?
“昔日六祖惠能…”
…你说这个谁懂啊!
校长摇摇头,表情有些惋惜,像是在说这个人就是没有慧根。
而西摩也有些痛心疾首,你说这个光头去东天当个和尚多好,非要占着教位不作为,成天搁那微操,你这微操谁能懂啊!
孔乙斯基吗?
“校长,咱们要不磕点瓜子,边磕边聊?”
“不了,我们进入正题吧。”
校长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第一次郑重的叫了西摩的名字。
“以撒·西摩,我并不知道尤利西斯作为堂堂红衣主教,为何如此中意你”,校长把窗帘拉住,房间显得有些昏暗。
西摩眉头一挑,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这个异种行动小组,虽然存了我的私心,但也确实是得到他的准许。”
校长整理着身上的教袍,慢慢从书柜后拖出了一个储物箱。
“放进你的行李箱,正好合适。”
他比对了一下尺寸,满意的点头。
随后,他将箱子打开,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把伤痕累累的斩剑。
西摩的眼神随着斩剑移动,那漆黑的乌印扩散在剑身,古朴无华的长剑便越发收敛。
他不由自主摩挲着那把剑的锋刃,缺口大小不一,有的是狼牙咬碎,有的是龙息烧灼,更多的,则是各种兵戈砍下的豁口。
一场又一场战争,与异种厮杀,与军人厮杀,与异教徒厮杀,与心怀不轨者厮杀。鲜血铸成的圣剑无声无息,灵魂也不会在此停留片刻。
“圣彼得是个孤儿,他的父亲临死前留给他的剑,贯彻了他的一生。”
校长的眼神一顿,将剑交付于西摩手中,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
“这是一把普通的斩剑罢了,甚至可以说它只是一把不再适用于战斗的剑,如果你是抱着想要一把绝世兵器的态度,我当然可以为你挑选一把炼金君王所铸就的武装。”
“老头,你是在道德绑架我吗?还是又再借此考验我?”西摩轻笑着,将剑握在手中。
“说实话,我最烦你们这些谜语人了,你是教士的摇钱袋吗?”他敲着剑,沉眠的巨龙终于睁开它那睥睨一切的竖瞳。
怎么这么能装?嗯?
校长沉默了一下,失神笑笑,年轻真好啊。
“这把剑,我会让它死得其所,要么在战争中折断,要么插进恶人的喉咙中。”
对准异种与教皇,就是他们侵略了自己的故乡,毁灭了自己的一切,而这把圣斩剑,便是为他们所准备。
斑驳的斩剑沉默不语,正如它那朴素无华的灵魂。它的功绩无需诉说,因为伤痕会见证一切。
“那么还有什么事吗?”
西摩将斩剑收入剑鞘,脸色平静的询问着校长。
校长的眼中似乎有光在闪烁。
“现在你有三个任务。”他缓缓开口,往窗边踱步。
“其一,最好活捉异种,探明他们的结晶化为何。”
“其二,放走一切在朝圣地的友善异端。”
“其三,关于失踪案……”
“是罗杰斯福吧。”西摩几乎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
只见校长瞪大眼睛,感叹道,“这就是偶学家的实力吗?”
他的表情在昏暗中显得有些阴沉。
“探寻老师失踪这件事,还请量力而行。尤利西斯主教总在某些地方有些偏执,当你发现情况紧急时,我的建议是跳过它。”
“这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失踪案,它后面的细节错综复杂,神秘学的力量肆意弥漫,哪怕是我,也不能看到分毫。”
老师?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推崇偶学。
西摩思索着,眉头微皱,连圣偶学院的校长都很难找到线索吗…究竟是因为这个校长没有任何的用处,还是因为他在隐藏些什么?
紧接着校长又说道,“你虽然是异种处理专家,但还请务必小心。”
他摇了摇头,无奈道,“听说你不拜三重伟大,这方面我便不好多说什么,尤利西斯说他会帮你找一条合适的道路。”
“最后异端…”他犹豫一下,还是说道,“教皇和我们的决策总归有些不同…”
校长组织着语言,“尤利西斯想必也跟你说过…”
“塞西莉娅是异端吧?”西摩堂堂正正的说。
正中靶心。
校长把头低下,好一会才承认道,“不愧是异种处理专家。”
西摩不动声色,脚趾细微的抽动着。
看来尤大把人忽悠瘸了,还是放弃治疗吧。
“我知道你是芬德人,那边思想较为开明,但异端这类人在晖城还是太…”
“过于谬误。”西摩说道。
不仅是在晖城,更是在教皇直辖的圣偶学院。
不仅会对塞西莉娅本身造成伤害,亦会影响校长的任职。
即使异端是人。
即使异端由人生出,也会生出人类。
即使这件事是真理。
可这里是教会,甚至是把女人视作邪恶的教会,有着一个随心所欲毁灭世界的教皇。
校长的光头黯淡无光,他颓然的笑了笑,将话题转到希娜身上。
“希娜本人的信息整合与思维能力都很好,也可以帮助你们更好的找寻到异种所在。
这一次的我,微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当西摩开门走出去时,校长将头埋在袍子中,微弱的话语传来。
“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