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该隐
蝙蝠扑棱着翅膀，阴云一般盘旋。它们飞至偏僻的角落，一扇隐蔽的珠帘入口，随后摇身一晃，化作人形。
沃尔目光阴翳，他身上的小黄鸭衣服破烂不堪，坑坑洼洼。
进入他的人间天国后，他环顾四周，一片喧嚣的躁动传入耳中。巨大的彩灯飞旋着，却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
“呦，来跳舞啊？”
旁边蹦迪的小伙年轻力壮，向他吹起口哨。
而沃尔只是一眼不发，向深处走去。
很快，一群女人便围上了，对着他嘘寒问暖。她们的脸上挂着崇敬，但在沃尔眼中，却渐渐化成一块又一块卖相不错的白肉。
他深呼吸，最后克制住自己，嘴角勉强挂上放荡不羁的微笑。“我的秘书呢，她去哪里了？”
沃尔打算好好对那家伙质问一番，为什么把炼金武装都搞丢了。这种由高层派来做监视的异种，真是令他头疼万分。
女人们面面相觑，随即摇头。
不知道吗？
沃尔皱眉，挥手示意众人散去。他加快步伐，进入房内，却发现空无一人。难道她畏罪潜逃了？沃尔有些疑惑，但又觉得这不太可能。
忽然，他怔住了。
一股焦灼的味道向鼻腔延伸，与此同时，还有着奇异的香气氤氲，弥而不散。
难以言喻的味道萦绕着，令他的血脉如同长河一般奔腾。沃尔闷哼一声，眼瞳不知不觉变得深红，血液也隐隐躁动。
这是何等美妙的血气！沃尔瞪大眼睛，眼里充满渴望。
这就是那娘们消失的原因吗？她获得了这种血液，然后便潜逃了？他的鼻子轻嗅，不自觉飘飘欲仙。
可是他又慢慢停止了嗅闻，有些怔神。
不对，之前她还在与恶主战斗才对。
焦灼的气味藏在血香里，暗示着一抹令人不安的信息。一个惊雷般的猜想划过他的心头，这是恶主的血液，而这股血液，杀死了她！
不好！
可是他的反应已经太迟。血液躁动，沸腾，随后燃起凌迟般的火焰。沃尔痛苦的跪下，满地打滚，浑身痉挛般颤抖。在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一抹尸山血海，而弱小的他瘫倒在地，像块破烂的抹布一样不堪。
沃尔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别开玩笑”，他双目赤红，不断咆哮。“我可是血族，我才是自己血液的主人！”可是那一抹黑火却不管不顾，只是凄冷而寂静的燃烧。
似曾相识的感觉，如闪电般划过他的大脑。
多年以前，父亲从人间归来，带给他一只橡皮似的小黄鸭。然后她降生，为这场团聚画上地狱般的句号。从此以后，他没有了亲人，连贵族的名号也被剥夺。
西摩的面容，渐渐和婴儿的面孔重叠。
“莉莉丝！”
他低吼着，跪倒在地，神情怨毒。
血液慢慢熔炼，赤红的晶体闪烁着微光。海量灵魂洋洋洒洒，向黑火席卷而去。沃尔睁大眼睛，仿佛听到了远古的呼告。
血色的字符凭空出现，不断闪动。
“有趣。”
看着眼前的字符，沃尔神情恍惚，仿佛出现了幻觉。
“你是…”
良久之后，一股极地的寒风吹拂，寒彻血液，连黑火都在此刻被封存。悠悠的叹息传来，向沃尔低语。
“该隐。”
这个名字…沃尔打了个寒噤，冰霜缓缓融化，黑火缓缓收敛，形成一抹冷血。血红的字迹缓缓消散，只留下点滴的痕迹。
【来极地见我】
是的，始祖。他从地上艰难起身，缓缓呼气，眼中的那抹蓝色一闪而逝。沃尔摇晃着脑袋，嘴中喃喃自语。恶主…
他和莉莉丝，究竟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有她独有的孽火？他的神情变化，眼中倒映着深沉的恨意。要去找他的麻烦吗？沃尔也摇摇头，这件事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最好还是先上报与王，静观其变。
门外有敲门声咚咚作响，随后女人轻柔的声音传来。
“老板，你没事吧？”
沃尔脸色微变，他忽然想起了向教会传递的那条信息，西摩是恶主！要是教会发现，并运用这抹孽火，异种将有灭顶之灾！
他缓缓闭眼，晶体闪烁微光，思绪随即蔓延开来。
威斯敏特大教堂内，已经初步修缮完毕。神父近来的面容已经疲惫不堪。近些日子，他在告解室里，聆听无数贫穷者的声音，这些声音往往充满苦难，却让他有心无力。
女人在告解室忏悔自己的罪孽。“我之前过着虚无空洞的生活，每天都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割让肉体…神父，我忏悔自己的罪孽…”
神父抚摸着教徽，默然，轻叹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净女院一事，也是第一次有妓女在他身前忏悔。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他无力将其改变。可是未来…
打定主意后，他温声劝告女人。“我会上文告知教皇，另他解散此院，务使主的神颜蒙羞。”随后他便叹了口气，低声为她祈祷。
“这不是你的罪过，而是我们的耻辱。”他向女人递上一个苹果，其上的红色鲜艳如血。
“你们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他轻声问道，“如果不记得，你们也可以来教堂，我会为你们提供温饱，以此来弥补曾经犯下的罪孽。”
而女人只是抓住苹果，呆呆的看向神父。
她看着旁边那抹三重伟大的教徽，恨意翻涌间，又没有多少怨言。她看着自己洁白的手臂，又觉得这抹白肮脏的刺眼。她望着眼前的苹果，轻轻咬下，胃里却冰冷，没有坠落的声音。
“没关系的，神父。”女人轻声细语，闭上眼睛。“我是有工作的。”她似乎有些遗憾的笑了笑，“怪不得那些教士不允许我们前往教堂。将这些机会留给孩子们便好。”
神父想要继续劝说，可是张了张嘴巴，却没说出话来。
沉默一会，女人继续开口说道。
“您知道吗？”她凝视着告解室的布帘，“那位西摩…”
女人的身体轰然炸开，将洁白的布帘，与墙上的教徽涂抹红色。
神父呆住了，他颤抖着手将布帘扯开，只留一具尸体在摇晃。他努力攥紧胸前的教徽，一阵头晕目眩。
怎么会？
他想要祈祷，却发现双手无法合拢。他想要念诵，却记不起任何经文。一袭白袍的他，因为布帘的阻挡，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血迹。
终于，教徽掉落在地。
掉落在尸体中，溅起血花。
溅在苹果那抹牙印上。
沃尔勾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