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诗彩 剑胆剑魂——海田诗辑《剑指苍穹》序

刘洪彪

海田新诗结集，让我撰述弁言。我不擅新诗，亦少阅读，辄面呈惭色。海田敏感，遂恳言：请你作序，惟念彼此共事廿余年，相知相熟。至于说甚写啥、评长论短，不必局限于诗章诗境，随意所适则可。如此，我便卸了负担，应允一试。

上世纪九十年代，原第二炮兵政治工作部所辖文化部、文艺创作室、文化工作站、军人俱乐部、电视艺术中心、电视宣传中心等文化艺术机构集于机关大院一座小楼。彼时，那座“文艺楼”文风弥漫、艺气充盈，凡“吹拉弹唱、打球照相、迎来送往、布置会场”之事，皆由此出。我不爱串门，极少交游，以至于文化工作站调来一位新员达四年之久，竟不知其何许人也。后因文艺口多次联袂服务基层，走青海戈壁，入闽西密林，这才与海田几度同行，对其有了些粗略认识：踏上碧原，遇上马群，她奋呼呐喊、疾奔兴舞；走进洞库，置身阵地，她凝神战色、含态贞姿；抵达哨所，面对戍兵，她极唱高吟、恣情尽意；陪侍父母，偕同小女，她恭孝慈爱、柔性温颜……海田擅业文艺，笃爱诗歌，喜怒哀乐多可诱发诗兴，山川草木皆能构成诗章。我时常于荧屏、舞台、书籍、报刊获悉她当导演、任撰稿、歌曲传唱、诗集印行之信息，每每为其恪勤匪懈而岁物丰成颇感钦叹。廿年前，海田诗文合集《回归温柔》出版之际，我曾撰七言藏头诗一首，书之以还其索书之愿，并赞其积微成著。诗曰：“唱为娱己悦人歌，吟是多情醉意榼。游历缀连成小史，思摩梳理出新哲。回乡兼顾母女任，归队并施士友责。温愠当如玫瑰品，柔心不悖大原则。”

近十余年，海田离开“文艺楼”，在火箭军政治工作部原文工团副团长任上，参与创作、演出任务，下部队基层，走导弹阵地，亲近营帐，慰问官兵。偶见海田诗歌新作，显而易见其业已完成从陆军到火箭军之角色转换，亦已实现诗坛新人抵近斫轮老手之实力提升。与砺剑战队之频繁碰触与密集往来，其诗胆不断磨砻淬砺，其诗魂得以陶熔鼓铸。我粗略阅赏过海田《剑指苍穹》诗稿，虽诗风依旧，但比之先前十余部诗集之轻逸与华灿，更平添几分雄厚与丰盈。如岁月流转将血气方刚之新兵濯磨成秉节持重之谋将，如风刀霜剑将清灵纯素之艺者冶炼成义薄云天之俊豪。至此，海田已然真正如早年所愿——《嫁给绿色》，亦衔华佩实蜕变为《导弹女兵》。

读《剑指苍穹》诗稿，清词丽句、豪语正言俯拾即是，我移录几则，已足证海田诗情之富、诗彩之丰、剑胆之壮、剑魂之雄：

“遥远承载我生命的牵挂”

“数码已将我腾跃的情愫/以马赫的速度狂奔”

“我发动文字的士兵/向我的电脑屏幕一次次冲锋”

——对戍边巡岳、砺剑慑敌之将士，悬挂之心何其殷切！创作冲动何其炽张！讴颂之欲何其强旺！

“风雪再大/被你的坚毅/踩在脚下/冰挂镶嵌你的脸颊/又给你滚烫的呼吸让路/你眺望界碑的目光/蒸腾/铁血担当/攥紧的钢枪/在胸前铮铮作响”

“面对层峦叠嶂/我大口大口豪饮山风”

——外部环境之险绝厄困与内心世界之坚卓魁毅，形成巨大反差和鲜明对比，火箭军勇士战天斗地之不屈身影跃然纸上。

“跑进阵地是铁/跑出阵地是钢”

“一百公里/令我恐惧的数字/却在他们的信念和意志中瓦解”

“大国尊严从这里出发/集合所有岩石的力量/岩浆的力量/整座山体的力量/每一个山之子赤胆雄心的力量/……/随时怒吼/随时掀动狂飙/冲向凯旋的山巅”

——何为精金百炼？何为勇者不惧？何为决胜千里、排山倒海、势不可当、摧枯拉朽？这些诗行便是最好诠释，亦为火箭兵之铿锵告白。

“铁的纪律被你钉在骨头里”

“钢枪比星星更亮/你比雪山更巍峨伟岸/雪山与星星一同入睡/你警醒的眼睛抚慰钢枪”

“雪水被你的赤诚烘烤/流向远方的家园”

——海田日益丰强之诗力，使得军人之奉献与牺牲、军队之价值与意义、国家安定与岁月静好背后之波诡云谲，昭然若揭。我不擅新诗，亦少阅读，作如上叙述，仍心生惭意。好在，我言之深浅与偏正，既不影响读者诸君之自鉴，亦难干扰海田竿头日进。

2020年12月16日于京北逆坂斋

（作者系中国书法家协会原副主席、草书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