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茶水费
这一日。
谭玄所在的矮山居所，有一群年龄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少年，时隔三天再次云集而来。
偌大的一片青竹林之中，分设着竹椅二三十把，竹桌七八个。
黄昏时分，已然是座无虚席。
这群刚踏上道途的少年们，此刻正热火朝天讨论着三天前听到的话本《斗破天穹》最新桥段。
这是一个属于斗炁的世界，没有纵横绚烂的道法，有的，仅仅是繁衍到巅峰的斗炁……
主人公药家少族长药岩，四岁炼炁，十岁九段斗之炁，十一岁突破十段斗之炁，成功凝聚斗之炁旋，成为斗者！
多么让这些洞天二代、三代们，具有代入感的故事？
但就在三天前，他们听那“预备仙苗”谭玄讲道药岩十二岁那年，突发变故，斗之炁旋崩碎，沦为了一个三年都滞留在斗之炁三段的废物时，一个个顿时不平静了。
昔日天才跌落云端，时隔三年，未婚妻上门退婚！
本已经有了代入感的洞天弟子，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
竹林前方不远处，古树离地两丈的树枝之上，谭玄着一袭简朴青衫，手持一卷古籍，抑扬顿挫道：
“五年之约定下，古月嫣然带着来人准备离开药家之时，只见那神秘的青衣少女出现在一畔，淡漠道：‘古月小姐，斗炁大陆很大，比天岚宗强大的势力多如牛毛’……”
“……”
“夜色中，药岩独自一人落寞而出，躺在城外一片草地上，遥望星空，心中满是苦涩，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年轻人，想要变强吗’……”
竹椅上，众人正听得入迷，谁料谭玄徐徐收声，话本故事又暂时告一段落。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话音落下，谭玄对树下的道童李明透挥手示意了一番。
李明透当即上前动作熟稔的将竹桌之上一瓶瓶“茶水费”给收走。
茶水费正是那对开辟苦海大有裨益的百草液。
晶莹而光洁的小玉瓶，高不过三寸，瓶底直径不超过两寸，满打满算其实里面的药液着实有限，但对开辟苦海确实能省去很多水磨功夫。
然而，就在李明透收费之际，这次有些听客却是不太买账了。
“不是，今天这就讲完了？！”
“不行！再往后面讲一段，好歹说说药岩后面怎么恢复修炼天赋……”
“对！今天讲的啥啊，太水了！”
“必须再讲一段……”
跟前，李明透见群情沸腾，一个个口水唾沫都快喷到他脸上来了，摆在竹桌上的百草液似乎有了些不太好收的架势。
这时，古树上的谭玄开口了：
“诸位，在下说书的规矩，前番都已悉数告知，三日一讲，每次一个时辰，如今时辰已到，还超出了半刻钟，何故取闹？”
说着，谭玄跳下古树，一身宛若蛟象般的气血波动惹得不少人眼皮直跳。
下来后，他往嘴中灌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环视在座的“同龄人”：
“诸位若执意如此，今日在下确实也可再往后说上一段，不过这也就是我最后一次为诸位设座说书了。”
语罢，他不再言语，静等众人去留。
场中，刹时间一片寂静。
年岁不大的一众少年，没想到对方直接釜底抽薪，虽然此刻他们心头宛若猫爪一般好奇接下来的剧情桥段，但也知道饮鸩止渴、竭泽而渔的道理。
且他们一个个长辈皆是洞天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还不至于真的如此没品，听个话本还要耍无赖。
有的人先前不过是少年心性，跟着起哄罢了。
不过，若是对方真的好说话，他们说不定也就顺势而为了。
但最关键的是，他们曾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这预备仙苗谭玄的背后，是山门如今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洛薇薇师姐！
这位洛师姐，修行不过数载，就已经拥有了洞天中绝大多数长老都难以媲美的修为、实力。
末了。
二代、三代们装着满肚子的郁闷悻悻而归。
“妈的，他那话本故事怎么越听越上瘾，到现在我心里都还直痒痒！只可惜又要等三天！”
“怎么？你也有这种感觉？”
待远离矮山，二三十人一个个话匣子接连打开。
“我看过的东荒话本也有数十册了，但没有哪一个故事，让我这样上头！心甘情愿奉上百草液……，虽然这百草液对我等来说并不算太珍贵，但修行资源谁会嫌多？”
“西漠与我们东荒，隔着无垠的中州，真没想到那边的人想法这样天马行空，能想出这样的话本！”
“下次来，直接带两瓶百草液甩在他脸上，必须要让他多讲一个时辰！我现在身上就像有蚂蚁在爬一样，难受死了……”
“他这话本，有毒！！！”
“不是，你们这么夸张？”
一些心性较好，自控力强的少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唉，那种感觉比上次韩师兄带我下山，去燕国都城落红苑寻乐子，宴席上服用的那‘五石散’还要上头！”
……
闹哄哄的少年人群逐渐远离，李明透用箩筐装着一共二十七瓶百草液放在了谭玄面前。
谭玄瞥了眼小如竹篮的箩筐，从中拿了三瓶塞入这位道童怀里，然后拎着箩筐，进入他平时打坐修行的茅屋之中，只留下一句：
“这是你应得的，别像个小娘皮一样扭扭捏捏的，下次自己拿。”
原地，李明透文静的脸上很不平静，看着那道青衫身影进屋后，良久才离开。
洞天三年，他受尽了冷眼、刁难、欺负，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屋内。
随着夜色一点点浓重，谭玄打坐的跟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空瓶子，散落一地。
谭玄默默运转着《道经》所记载的玄法，两个时辰过去，他已经服用了十多瓶。
此时若是那些少年们还没走，看到这一幕，只怕要震惊得无以复加！
百草液确实是好东西不假，可他们很多人一天服用个三两瓶，将药力炼化成为精气，用于开辟苦海者，都无法办到。
一般都是三五天一瓶，这样服用。
须知，这玩意儿喝多了，若不能炼化，堆积在体内可是会出大事的！
不知不觉间，时间来到戌时末刻，人定时分。
屋门短暂开启又合上，一道蓝衣倩影无声进入了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