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英雄帖
风平浪静的码头旁，江水生提着鱼叉，悄无声息破开水面，恢复人形，赤裸着身子，爬上自己的船，钻进船蓬里。
他透过船帘上的缝隙，朝外看去。
水面上渔火通明，人声嘈杂。
看来应该是守卫们惊动了渔民。
江水生舔了舔嘴唇，放下船帘，收回视线，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袋子，随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木板上。
“哗啦啦”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响起。
百余枚铜钱出现在木板上。
这钱唤作开元通宝，也就是宝钱，一千钱等于一贯。
至于金银，在这个年代，还未被当作货币流通，不过同样十分珍贵。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烫金的帖子。
这帖子并没有被水打湿，硬邦邦的，似乎是用某种金属制作而成。
江水生反复观摩帖子，脸上满是沉重之色。
里面大多是繁体字，他也认不得，只能勉强看出个地址来。
不过当时，江水生潜伏在乌篷船下面，听那张财主和张三说的仔细。
这东西是份英雄帖，可以到淮水县上新开的罗氏武馆换一门武学。
而且这东西被人倒卖到黑市中，又没有记名，无法追踪。
江水生对此物很感兴趣。
既然这个大唐存在精怪，那么想来人族之中也应该有超越寻常的力量。
像斜月三星洞这种地方，江水生想都不敢想。
现在是二圣临朝，李世民早就下葬了，想来就是有西游大劫，他也分不到一杯羹。
既然这世间存在“灵韵”这种东西，想来是黑神话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
江水生觉得，就算这武学只是一般的假把式，但总归技多不压身。
“有枣没枣，先打上一杆再说。”江水生定下神来，打算抽出空，去淮水县一趟。
而且眼下就要过冬，柴米油盐都要提前备好，要不然大雪封了路可就麻烦了。
鱼这东西，是白肉，顿顿吃可不行。
江水生将宝钱和帖子塞回袋子，随后又悄悄地潜入水下，将这黑色袋子放到河底的一块石头下，以免被人找到赃物。
同时他又将那半条鲤鱼扔掉，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处理完这些事情，他才钻回自己的船中，换上干衣服，倒在床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
小渔乡码头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江水生是被冻醒的。
他掀开被子，只觉得一天比一天冷。
这艘八手的乌篷船到处漏风，根本起不到抵御风寒的作用。
而且这才刚刚深秋，还不到立冬，要是赶上雪天，那还了得。
江水生掀开帘子，来到船尾，提起一个鱼篓，里面放着五尾鲜鱼。
他抬起踏板，搭到岸边，踩着踏板离开乌篷船，先是走向聚集的人群，摆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众人七嘴八舌的聊着什么。
“哎呀，都说昨晚水猴子凿船。”
“水猴子？休要怪力乱神。”
“要怪就怪这张三平日里坏事做尽，不积阴德！”
“可惜那张财主和程巧儿被人救起来了……”
江面上，数十艘乌篷船正在打捞着什么。
“捞上来了！捞上来了！捞到张三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头钻出水面，放声高呼。
这人正是贾仁义。
“哎呦，这贾仁义水性真厉害！”众人纷纷发出赞叹声。
乌篷船拖着一张渔网，缓缓靠岸。
渔网内，是一具泡到发白的尸体。
众人定睛瞧去，不由得惊呼道，“是张三，他死了……”
“看来真是水猴子凿了船！”
“我看怎么不像水猴子，你看这张三的胸口，似乎是被鱼叉叉住。”
“咋？水鬼就不用鱼叉了？”
“呵忒~让张三昨天神气，正好下去给方老头陪葬。”
“三弟！”就在这时，一阵与周边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
众人扭头看去，却见两名身穿官服的壮汉匆匆忙忙迎上来，正是昨天打死方老头的皂隶。
江水生见这两人眉宇间，似是与张三有些相像，便知道这两人应该是张三的亲兄弟了。
昨晚从张财主口中得知，张家一共有五个孩子。
两人将张三的尸体从渔网中扒拉出来，抱在怀中痛哭不停。
贾仁义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走向一名抱刀的护卫，说道，“张财主昨晚可是说过，捞上张三的尸体就给三百钱。”
那抱刀的护卫面无表情，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子，扔给贾仁义。
贾仁义则回应道，“昨晚我还救了程巧儿，那救张财主的船也是我家的。”
护卫皱了皱眉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好嘞！”贾仁义点了点两个袋子，眼珠滴溜溜一转，随后便离开人群。
这时，一名皂隶站起身来，冷冷扫视在场的渔夫们，说道，“我叫张二，是张三的亲哥哥。”
“我兄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我张二定要为兄弟讨个公道。”
“凡是家中有鱼叉的渔民，全都向前一步。”
话音刚落，岸边百余名人齐齐向前踏出一步。
张二神色有些难看。
“嘿嘿嘿……”众人低声哄笑。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渔乡五十户渔夫家中，谁没有鱼叉？
这张二平日住在淮水县的县衙通铺，根本不知道小渔乡的具体情况，一时间有些丢人现眼。
这时，那张大站起身来，冷冷说道，“笑什么？要不要和你们掰扯一下今年的河鲜土贡，还有渔税？”
众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脸色铁青。
张大继续说道，“张财主说了，谁能抓住杀了张三的凶手，赏三百个宝钱，五斤稻米，即便是能提供线索，也赏十个宝钱。”
“接下来，我和我兄弟将挨家挨户搜。”
众人闻言，眼中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已经在心里盘算小渔乡水性最好的人是谁。
江水生摸了摸下巴，庆幸自己将东西放到河床中，任由皂隶去搜，也搜不到。
即便是贾仁义的水性，也比不上施展了鲶鱼变的江水生。
众人听到皂隶们要挨家挨户的搜，顿时一哄而散。
江水生也趁着这个机会上岸，朝方大娘的房子走去。
方大娘的家位置偏僻，位于小渔乡的边缘角落，就是一座不大的茅草屋。
不过四周倒是有泥土夯起来的围墙。
江水生提着鱼篓，来到门前，敲了敲柴门。
久久没有人回应，他便将鱼获放在门前，喊了一声，“方大娘，我是水生，听说方大爷过世了，小子特意送来些鱼获。”
说完这句话，屋里也没有人回应。
江水生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将鱼篓放在门前，转身离开，折返自己的乌篷船
恰好此时，张大张二两名皂隶正站在江水生的乌篷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