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还以为他在赌气呢
“医院不好好待着，这臭小子又做什么妖！”顾直冷冷地说了一声。
紧接着从护手手中一把抓过那张折纸。
很没有耐心地拆开。
下一刻。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升温，变色，直至涨得通红。
“他……他……”
他连着说了两声他字，似乎是没办法一下子组织出言语，可旁边无论是护士还是张萍，都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某种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愤怒。
他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然后将那张纸捏成团，猛然一拳砸在医院的墙上！
砰！
一旁的两人都吓坏了，看着顾直那愤怒到扭曲的脸庞，不敢说话。
张萍也从来没见过顾直露出过这么愤怒的表情，一时间没敢作声。
可最后，还是耐不住迫切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心情，壮起胆子说道：“老爷……上面写了些什么？”
“你自己看！”顾直一把将那纸团扔在张萍的脸上，“你生的好儿子！”
纸团砸在张萍脸上，掉在地上，她把它捡起来。
小心翼翼。
很快，一封手写的文字，映入了她的眼帘。
“我顾南安和顾家，今日起，断绝一切关系……”
“一切亲友眷属，断绝往来……”
“一根野草，不敢奢求太多，这片花园，当我没来过……”
“至此，生不求养，老不求归，病不求医，死不求葬……”
“时间：四月初七，签字人：顾南安”
看完最后一行字，张萍的大脑一片空白。
最后的署名，利落干脆，像是早已下定决心。
只是单单看着文字，张萍便能从中感受到那份决然与果断。
文字中有两处涂改的地方。
本是父亲的词汇，被改成了顾直先生。
本是母亲的词汇，被改成了张萍女士。
“怎么会这样……”
一种后知后觉的绝望感，弥漫张萍的心中。
亲生儿子，要和自己断绝关系？
可是，自己明明已经失去了他十多年，寻找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回了，他为什么……
眼泪，从张萍的眼眶中流出。
“老爷，我该怎么办？小安要和我们断绝关系。
我失去了他十多年，我不能再……”
张萍彻底失了方寸，扯着顾直的衣服询问，然后被顾直烦躁地推开。
“够了！小孩子赌气的玩意，当的了什么真！”
“赌气……”
张萍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
是了，哪有孩子会真的和父母断绝关系的，肯定是在跟父母赌气。
想要以此来博得父母的关注。
想到这一点的张萍，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找回了一点希望。
越发觉得顾南安在跟他们赌气的可能性很高。
只有一旁的护士小姐，此时有些欲言又止。
她原来并不知道这信上面写了什么，在听见这对夫妇的对话之后，才隐隐猜到了信上的内容。
可是，那真的只是简单的孩子和父母赌气吗？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看到那位少年在写完信停笔的同时。
他的脸上，并没有很沉重或者悲伤，反倒显得无比的轻松愉悦，如释重负，如同终于从某个囚笼之中解放出来。
那种自由新生感，她只在刚出生的婴儿的身上感受过。
“这个顾南安，他但凡能有顾子异一半让人省心，我也不至于打他！”手上的疼痛，让顾直找回了些许方寸，再回想起那信上的内容，只觉得气愤。
张萍抹了把眼泪：“是啊，你说，我们家这么多的孩子，除了小四现在还跟家里有点闹别扭之外，有谁做出过这样的事情来气我们，唉，小安要是能向小异好好学着点就好了。”
“他骨子里其实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可是他已经不小了，他十八岁了，之后他回来我说什么也要对他严加管教一番。”
“你说的对，但我们得先把他找回来，得先把他找回来……”
张萍喃喃地说着。
这时顾直的电话响起了。
他连忙接通。
“怎么了小影？”
“什么，你是说顾南安回家了？”
“哼！我以为他多大能耐呢！”
“搬行李？让他自己搬！谁也不要帮他！”
……
顾南安走在路上，回想起前世的遭遇。
他除了轻松之外，还感到一丝茫然。
他准备了两封内容完全一样的信。
一封留在医院，可是他不确定对方能不能拿到。
还有一封打算叫个路人帮忙送到顾家去。
可是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的行李还没有拿。
说实话，他实在不想再看见那一家人的嘴脸。
可是，那把吉他还在那里。
虽然坏掉了，但却是他过生日时，最好的朋友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上一次过生日时，收到的唯一一件礼物。
他怎么也还得回一趟顾家的。
所以走着走着，顾南安最后停在了顾家别墅外的大门口。
正在工作的下人认得他，很容易就放他进去了。
没有看见顾直和张萍。
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
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的顾竹影。
顾竹影看见他，似乎正想跟他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又觉得不合适，于是语气平淡道：“你怎么回来了？爸妈呢，他们去医院看你……”
“我回来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顾竹影皱起眉：“收拾什么东西？”
“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顾南安说着，转身打算上楼。
“什么叫做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顾竹影听见顾南安冷漠的语气，一下子就来了火，弟弟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姐姐说话。
她一下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伸手指着顾南安：“有本事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顾南安回头，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我说了，和你没有关系，不光是你，从今往后，我和你们家，都不会有任何关系！”
“什么叫做你们家？这话要是给爸听到了，你……”顾竹影说着，停顿了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南安：“你要离家出走？至于么，就因为爸打了你，可那也是你先……”
“离家出走？”顾南安不禁冷笑了一声。
“呵。”
他认真地看着顾竹影：“顾竹影你给我听好了！这不是离家出走，我已经决定跟这个家，彻底断绝一切关系。
不要随便把我的决心说的这么幼稚！”
“对了，话既然说到这里，那我也有一句话要跟你说，感谢你们这半年来的照顾，起码，曾经我幻想过和你们融洽相处的模样。”
“放心，你们不会难过，也不会舍不得，因为你们已经有一个心爱的弟弟了。”
“我说完了，就这些。”
顾南安说完，径直走向楼上。
只留下顾竹影一人站在客厅。
她看着顾南上楼的身影，有心想要发作，却一下子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于是显得有些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