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暗闯寒梅堂
“东家你带回来的这几张信纸，着实非同寻常啊。”
宋启贤在一旁仔细翻弄着朱栩从朱允文那里顺来的“证物”。
“路上我已然仔细瞧过，似是古宋朝平江府所产的绢纸。”
“珠儿瞧着甚是古朴，画画才用绢纸，怎的这寻常的信纸也用这纸绢，岂不是过于奢靡？”
宋启贤摇了摇头：
“如今江南一带，尤其苏州府，盛产竹绢，自然就少用丝绢了，不过就这蜡染的鳞纹来看，确为古宋朝平江府的工艺。”
“只可惜皆是空白的纸张，未留半分线索。”
朱栩以折扇轻拍手掌，长叹一声道。
“这却未必……”
宋启贤借透光纱窗的光影，反复翻看着，一面略显光滑，空隙甚小，另一面则粗糙一些，然而纹理之间，他似是看出了些什么。
见他一时未得结论，朱栩只得将关注点重新转回胡惟庸身上：
“四哥，如梦姑娘，审讯这等粗活交由在下便是，你们先随珠儿去饮茶。”
朱栩瞧了一眼仍在研究信纸的宋启贤：
“宋兄，你也去吧，我单独与他聊聊。”
“好。”
待珠儿带人离开，朱栩行至胡惟庸耳边轻声道：
“胡大人，此刻唯有你我二人，我且问你，你是否有个小女儿落入魔龙教之手？你告知于我其所在，我去救她出来，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胡惟庸瞬间睁开眼皮，悄声道：
“当真？”
朱栩缓缓颔首：
“胡大人或许听闻过白岚先生的名号，若不信，我可立下笔墨文书，绝不食言！”
胡惟庸望着他，眼睛越睁越大，却摇了摇头：
“白岚先生，我知晓你在漳州声名赫赫，三湾十二港盛景空前。但只怕……”
“你深知我行事果决，从不轻易向他人许诺。”
“好！冲着白岚先生的大名，信你一回！”
“你需将你所知的线索，丝毫不差地说出……”
“不好了，先生不见了！”
珠儿四处搜寻一番，只见冷笑的胡惟庸。
宋启贤、柳如梦、朱棣闻得喊声，急忙四下寻找起来，朱棣一把揪住胡惟庸衣领：
“你把我堂弟怎样了！”
胡惟庸任由他抓着，冷笑道：
“他呀，不出所料，此刻多半已是个死人了！”
这是连接秦淮河上游的一处别院，不远处便是昭狱，未曾想寒梅堂的据点竟在京郊。
与上回的洁白如雪不同，此次飘落的是如血般的鲜红。
同样的风灯和鹅卵石路，别致的院落中阳光正好，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朱栩轻踏着花瓣，小心翼翼地查探着，四周静谧非常，朱栩总有种被人窥视却又不见人影的诡异感觉。
朱栩在院中伫立良久，飘落的红梅落在他的肩头，嗅着那股清香，眼前高高翘起飞檐的大堂仅此一间。
朱栩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缓缓走上前去。
轻轻推开大堂的木门，两侧射入的光线让屋内摆放的静雅装潢清晰可见。
一个蒙眼的小女孩，身着齐胸花裙，被绑得严严实实，口中塞着一块绣着多血梅的手帕，听到声响，朝着朱栩的方向拼命挣扎。
朱栩先是一愣，旋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起小女孩便往门外奔去。
刚奔出几步，临近殿门时，朱栩身形一顿，缓缓放下小女孩，脚步也慢了下来。
他还是中招了。
“这以假乱真的易容之术，差点就骗过了我。”
朱栩脑海中飞速回想着此前几次寒梅堂的手段。
原来这寒梅堂与墨竹堂路数不同，大抵并非有什么神乎其技的本事，而是以易容术闻名。
“我们都被骗了，柳生十三郎。最早永宁卫假钦差那次，是那人逃走钱早有预谋。赵诚那次，是派了两名假扮的千户。而最近曲水流觞那次，更为直接，是那哈出身边叫嚷得最凶的副将。”
朱栩边回忆边喃喃自语：“只因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便是下手之人，总有个习以为常却不易察觉的动作。”
朱栩眼睛一亮：“不错，就是你这个轻捋秀发的动作。”
朱栩恍然大悟道：
“有些习惯性动作，看似寻常自然，实则极易暴露，只是或许连本人都未曾留意！”
啪啪啪！
小女孩欢快地鼓着掌：
“看来还是我疏忽了，那要多谢你的提醒了，不过此次，你还是逃不掉的。”
嘭！的一声落地，小女孩嘴角上扬，一根牛毛针瞬间插入了朱栩的脖颈。
小女孩歪了歪头，用手摸了下秀发，捋了下来，眼神满是疑惑。
“把他关进…不，把他扔进…让他…葬身鱼腹！”
小女孩话音刚落，手指一滴血珠，便应声倒地，嘴角白沫直流。
朱栩陷入了一场噩梦，昨夜珠儿将商队运来的一只野生河豚拆解了，这些珍贵之物，现今不享用，怕是后面逃命时就更无机会了。
她欲将河豚的胆塞入胡惟庸口中，用这河豚身上的剧毒之物，将他毒死！
朱栩笑着拦下后，宋启贤要了过来，仔细查看后言他有大用，第二日便交给朱栩几样防身利器。
乃是他巧夺天工之下，将胆汁灌入几只轻若鸿毛的铁蒺藜，以防不时之需，用以对抗神出鬼没的寒梅堂。
此次他自然是带在身上，正所谓以毒攻毒。
不过剂量，宋启贤稀释了许多，添加了一些毒草做催化之用，中毒之人，至多不过瞬间失去反抗之力罢了。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似要将屋顶掀翻，四周瞬间化作漆黑的茫茫大海，一名女妖大声呼喊着：
“最毒妇人心！想不到你这男人也如此心狠！”
朱栩刚欲解释，猛地清醒过来，彻骨的寒冷令他四肢僵硬，稍一动弹便仿若万蚁噬身一般！
浸泡在冰冷刺骨的井水中，朱栩环顾四周，四周巨石光滑如镜。
而他没有沉下去，是因一条铁链绑住了他的双手，将他吊起。
井水中暗潮涌动，他能感觉到一股漩涡在不停旋转，疼痛渐渐被冰寒取代，这绝非好兆头。
他似是踢到了什么，定睛一瞧，隐约可见一副白骨！
而划破他小腿的，正是钉入骷髅四肢的一只钢钉。
朱栩强自冷静下来，摇头苦笑。
他的脚被划破一道口子，鲜血不断涌出，而水中的漩涡愈发湍急。
咕噜噜的水花掀起惊涛骇浪。
朱栩被搅得头晕目眩。
突然，朱栩见到一只漆黑的眼睛从水下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