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晚上睡不着觉了
在塔莉娅说完之后，莱奥沉默了。
然后迅速抽回那张羊皮纸，用笔涂抹掉其中几条，保住了身为人最后的良知。
“好了，现在再按压吧。”
“哦，好。”
塔莉娅笨拙的用小刀划开了一道口子，奇怪的痛感传来，一刺一刺的。
她看最下面莱奥已经有了个红印，于是在他下面按上了自己的指印。
一瞬间，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窜过，跟自己从前被雷劈了的感觉一样，酥酥麻麻的。
这就是成为女仆的感受吗？塔莉娅心想。
见契约已经签订好，莱奥抽回了羊皮纸，仔细卷好后收入口袋。
“我去给你炒俩菜。”
“好~~”
塔莉娅高兴的答应道。
成为女仆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莱奥居然还给她炒菜吃，真幸福。
塔莉娅趴在桌子上，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摆，厨房里传来好闻的香味，她鼻翼耸动，多吸了几下，心情不禁更好了，欢快的唱起《龙龙大家族》。
当莱奥端着饭菜出来时，听到塔莉娅唱着不知哪儿的儿歌，还没听几句，塔莉娅就不唱了，两眼发光的盯着他手里的盘子。
“等下再吃，我去添饭。”
“嗯！”
塔莉娅擦着嘴边的口水，眼神直直的盯着香喷喷的土豆丝。
莱奥笑了下，转身回到厨房盛饭。
没过一会儿，他端着两碗饭走了出来，将其中饭堆的比碗口还高出一截的那碗端到了塔莉娅桌前，顺带把夹在虎口的勺子放到其旁边。
给小孩龙吃饭用勺子吧，估计筷子也不会用。
“好了，吃吧。”
莱奥话音刚落，塔莉娅就猴急的一手抓饭，一手抓菜送入嘴里。
莱奥：“……”
他顿了下，问道：
“没人教过你基本的餐桌礼仪吗？不要用手抓饭抓菜吃，这样别人还怎么吃。”
“呜……”
塔莉娅像做错了的孩子，突然愣住了，嘴里的食物也不敢咽下去，小心的吐到手心里。
半晌，她才回道：
“没人教……”
莱奥只觉她在狡辩，眼神一沉：
“亲人、朋友，你生活了这么久，哪怕是只看见陌生人吃饭，也都该了解怎么吃饭。”
站在莱奥的角度，他觉得塔莉娅认个错也就算了，他又不会多说什么，教她改正就是。
但死鸭子嘴硬让他不喜。
“我没见过妈妈…也没见过爸爸…伊莉娜只教了我怎么烤兔子，我们都是用手吃的……”塔莉娅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但还是认真的一一回答着莱奥所列举的关系。
“伊莉娜走后，我想找她，但又不知道她在哪，只能四处流浪。有的城里有地沟沟，我就白天躲地沟沟里，晚上出来找盖盖子的桶；没地沟沟的城里，我就披上布，看能不能用硬币换吃的……城里经常有跟你穿着一样的小人，每次被发现了我就只能逃跑了…
不害怕我的只有村里的孩子，好多话和东西也是跟他们玩我才学会的，他们邀请我去他们家吃饭，但我不敢去，因为大人会拿叉子赶我走……
我没跟别人一起坐桌子上吃过饭……”
塔莉娅把手心里捧的饭菜堆到饭碗上，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还想要说些什么。
“那个……是我说错了话…我向你道歉。”
莱奥低着头，胸口闷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嘴唇嗫嚅，还想要再弥补的说些什么，却不知用什么安慰这头伤心的小龙。
犹豫半天，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塔莉娅的眼角。
“吃饭，不够再添。”
“我出去吹吹风。”
莱奥像是逃似的推开房门，躲进了院里，连饭也顾不上吃了。
我真该死哪！
塔莉娅爱怎么吃先让她怎么吃呗，一小孩嘛，自己这张嘴这时候说教什么。
他懊悔的扇了扇自己的嘴。
好为人师的毛病得改一改。
后面慢慢纠正就是了，怎么这么没耐心。
他越想越内疚。
右手拍了拍兜，叹了口气。
在院里的栅栏旁边拔了根狗尾巴草，搓捻了几下根部，叼在嘴里，蹲在地上。
要想想怎么开导塔莉娅。
凉风习习，也不知过了多久，莱奥站起身，下意识拍了拍屁股，起身回屋。
让他意外的是，塔莉娅早已不在客厅，饭桌上的菜吃的剩下一半，塔莉娅那碗米饭则是空空见底。
莱奥不用过多思考，就走向了厨房。
昏暗的光线下，果然找到了偷米吃的“大老鼠”。
“塔莉娅？”
“唔！你说的可以再添……”
塔莉娅半截身子探在米桶里，挣扎着想要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吃太饱还是动作本就笨拙，而没有成功。
挣扎了几下，放弃不动了。
莱奥微微摇头，抱住她的腰，把塔莉娅救了出来。
看着塔莉娅脸上的米粒，他用手帮其挑拣着，同时缓缓开口道：
“刚才那件事……”
“啥事？”塔莉娅打了个饱嗝。
“就是我说你的……”
“我没放在心上呀！”塔莉娅傻笑起来，“吃饭的规矩我以后慢慢跟你学，这次做错了惹你生气是我的错。”
“……”
莱奥沉默的注视着塔莉娅。
那双澄澈的红色眼睛在黑夜里，也依旧微微发着光。
“塔莉娅……”莱奥长舒一口气，“我要跟你学的也有很多…”
听见这话，塔莉娅有些吃惊：
“诶？我还能教你？可是你比我厉害多了啊…”
“哈哈哈”
莱奥突然笑了起来。
“那确实。”他用力揉了揉塔莉娅的红发，“但你也比我厉害的多。”
塔莉娅用两只手抓住莱奥的手，制止了他进一步对自己头发的蹂躏。
“你怎么老是喜欢摸我头？”
“抱歉，以前养成的习惯。”
莱奥愣神了一下，随后又说道：
“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尽量克制。”
“也不是不喜欢啦，但只有在我开心的时候才能摸。”
莱奥听后下意识的想要抽开手，却被塔莉娅按住了手掌。
塔莉娅露出银牙笑了起来。
“我现在就很开心。”
莱奥出神地盯着那黑夜里，恍若小太阳的笑容。
心中微微叹息。
唉，今晚睡不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