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恐怖分子
和洋洋没有开口说话相比,更让施光明和徐丽娟心里过不去,困惑并担忧的,是洋洋表现出的一些行为。
还在他六七个月的时候,为了帮助小孩长牙期磨牙,徐丽娟从网上给洋洋买了牙胶,牙胶是用硅胶制成各种颜色和造型,有兔子型,猫型犬型和袋鼠型。
洋洋一抓到牙胶就塞进嘴里,用力地撕咬着,同时嘴巴里还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不一会,竟然就把一只兔子型的牙胶分了尸,耳朵头足分离。
施光明和徐丽娟看着大为惊奇,都搞不懂洋洋是怎么做到的。施光明把牙胶试着放进嘴巴里撕咬着,他发现就是大人,也很难把硅胶的牙胶咬断,这几个月的小孩,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神力?
两个人好奇地把一只袋鼠型的牙胶给洋洋,没过多久,这袋鼠又被分了尸,接着猫和犬也是。第一次看到洋洋表现出如此神力时,俩个人还乐不可支,觉得太好玩了。
徐丽娟拿手机拍了视频,发到朋友圈里,朋友圈里也是一片惊叹,还有人当即就去下了单,说是要送洋洋牙胶。
接下来各式的牙胶到了洋洋手里,形状和颜色不同,但命运都是一致的。
施光明和徐丽娟看着洋洋一边低声嘶吼,一边把一只只硅胶的动物咬得稀烂,地板上到处都是残骸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开始发毛,觉得这儿子好像变得陌生。
担心洋洋会把这些咬碎的硅胶动物残骸吞下去,或被噎着,他们再不敢买牙胶给他玩,他的牙齿,也不需要磨就茁壮。
随着洋洋一天天长大,他的行为好像越来越乖张,让他们心有余悸。
施光明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喜欢火车玩具,他买了方托马斯火车回家,推门进去,看到洋洋正坐在地上,费劲地掰着自己的脚趾头,想把脚趾头抬起来,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施光明拿着火车过去,问洋洋:“火车,火车,洋洋,看到没有,这是火车,要不要?”
洋洋朝他伸出手,施光明激他说:“火车,火车,洋洋,你跟着爸爸说‘火车’,爸爸就把火车送给你。”
洋洋举着双手,眼睛看着他,就是不吭声。
施光明无奈,只能把火车递给他,还担心他的手太小抓不住,没想到他一把就抓住了。抓住之后,洋洋突然双手上下舞动,把火车“咣、咣”地往地板上砸,没几下就把这塑料的火车砸烂了,施光明看着目瞪口呆。
家里的电视机和空调遥控器,要是不放在高处,被洋洋拿到,他不是放在嘴巴里咬,就是一样朝地上砸。他外婆听到声音,赶紧冲过来,掰开他的手指把遥控器抢过去。
被抢走遥控器的洋洋,人赖在地上,双手抱着外婆的小腿不放,张开嘴巴狠狠地咬,外婆甩都甩不掉,要不是那时天冷,外婆穿着棉裤,可能肉都会被他咬烂。
徐丽娟回到家里,她妈妈把裤管卷上去给她看,徐丽娟看到一块淤青,她妈妈说,这小坏蛋咬起来是一点也不肯放。
徐丽娟给洋洋买了毛绒玩具回来也一样,今天晚上还好好的,等第二天她下班回到家,毛绒玩具已经被咬得稀巴烂,里面的弹力棉飞出来,搞得房间里到处都是。徐丽娟回到家就先被她妈妈一顿埋怨,让她再不要买这种东西回来。
不光是玩具,连施光明和徐丽娟的手机也是,都不敢放在沙发和茶几上,只能放在洋洋够不到的桌子或者柜子上,不然被洋洋拿到,他第一时间也是“咣咣”地朝地上砸。
徐丽娟忧心忡忡地和施光明说:“施光明,你儿子会不会是个暴力狂啊?”
施光明大笑说,没事没事,我小时候也是暴力狂,男孩子暴力狂才好,出去没人敢欺负。
“滚吧,你。”徐丽娟骂了一句。
施光明嘴里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是担心的,他担心得和徐丽娟一样,只是不想让徐丽娟知道自己的担心。
私下里,施光明试过好几次,最后他的结论是,这小混蛋就是一个小法西斯,恐怖分子,他喜欢什么东西的方式就是把这东西给毁了。施光明给他玩具是这样,拿一本图画书,翻到一页和他说,洋洋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洋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嘶”一下就把这页书撕掉,塞进嘴巴里。
特别是他毁了什么之后,你要去收拾那些垃圾,他还朝你嘶吼,愤怒地拿眼瞪着你,好像你侵犯到了他的领地。
每次看到儿子这样的时候,施光明都忍不住心里一凛。
徐丽娟的两只乳房,终于被洋洋掏空为两口枯井,这个时候,她决定给洋洋断奶。洋洋断奶很好断,没有什么痛苦的过程,反正他本来就已经杂食,也不挑食。
洋洋断奶之后,家里徐爸爸身体不好,徐妈妈也要回去了,她和徐丽娟施光明说,在城里请个保姆太贵,开口就要五六千,怎么吃得消,要么她把洋洋带到乡下去。
保姆确实请不起,施光明和徐丽娟又要上班,不可能照顾洋洋,两个人都觉得让洋洋跟外婆去乡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赖医生知道了,马上反对,她说这人都是往高处走,怎么可以朝下走,孩子当然是要放在城里养,怎么可能送去乡下。
“现在都说素质教育素质教育,什么叫素质教育,城里才有素质教育,在乡下,就只剩不让小孩饿死。你们不要以为洋洋现在还不会说话,但他每天都在看,都在听,都在接受信息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才会刺激他的大脑发达,农村里会有什么?”
赖医生在镜头那边絮絮叨叨,施光明听不下去了,他说:“农村也很好啊,农村里空气新鲜,还有鸟语花香。”
“去你的鸟语花香,鸟语花香是培养傻子的,城里才是培养人的。现在所有的资源都在往城里集中,别的不说,还不算是农村,就我们这里县中学,你们知道今年考上985和211的有多少,零蛋,一个都没有,要是到乡下,哼!”
“我也是县中毕业的,怎么,你看不起县中?”
施光明顶回去,他当年大学读的是下沙的工商大学,虽然不是什么985和211,但其实他的高考成绩,离浙大也就差六分,早过了一般985和211大学的提档线,他有这个资格牛气。
“你还说你,你还说你,你还有脸说你,哼!”
赖医生气到不想再说下去,转换了话题:
“再说,你那个时候和现在好比吗?那个时候,县中还有几个像样的老师,现在像样的老师都被挖到杭州那些民办学校去了,别说老师,连我们医院的医生都是这样,说是去浙一浙二学习,结果学着学着就不回来了。”
“不行啊,丽娟,我和你说,这洋洋送去农村肯定不行,他必须留在杭城。”赖医生越说越激动。
徐妈妈在边上听着心里有些不乐意了,这是有多看不起我们乡下,她想和亲家母说,我们娟就是乡下来的,还是我带大的,怎么,她哪里就比光明短一头了?
徐妈妈心里这么想着,不过没有吱声,和这个亲家母在一起的时候,她自觉矬半头,对方是强势。
“丽娟,就这样定了,洋洋留在杭城,保姆费我们来出,这是我们的孙子,我们出是应该的,你们不要考虑经济的问题。”赖医生最后做出决定。
婆婆都这样说了,徐丽娟也只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