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找啊找

洋洋从他开口会说话以来，不仅寡言，而且语言单调贫乏，一张嘴，除了“我要杀了你”，就没有其他的什么话。每次施光明和徐丽娟听到，就大声呵斥，但洋洋好像存心使坏一样，他们骂他们的，他自己还是说自己的。

要是洋洋长得就像他实际的年龄，满脸稚气，懵懵懂懂，他开口说“我要杀了你”的时候，很多人听到还觉得是童言无忌，很好玩。偏偏他的个子高得让人忘记他的年龄，看上去是一副应该很懂事的样子，再说这话，听到的人就觉得唐突。

加上他说这话时，两眼瞪着你，眼睛里还露出凶光，就没人觉得好玩，而是觉得不适。轻的会认为这小家伙没教养，更多的人会立马觉得，这就是一个小混蛋。

洋洋从来也不会叫人，既不会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不会叫爸爸妈妈，不会叫的小孩奶吃得不少，长得又太高大，这让他显得更讨人嫌。

洋洋很少哭，这又是超出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有的行为。不管施光明和徐丽娟打他骂他，他都不哭，只会用眼睛瞪着你，冷不丁还会扑上来，咬你一口。这让施光明和徐丽娟不寒而栗，觉得自己生的哪里是个儿子，简直就是一个畜生。

当赵大姐和徐丽娟说她害怕的时候，徐丽娟心里明白，还在叹着气，她理解赵大姐的这种由心底产生的害怕。谁不怕，连她这个当妈妈的，都觉得害怕。但她没有办法逃避，没有办法像赵大姐辞工一样说，我不要当这个妈妈了。

徐丽娟长长地叹了口气。

幼儿园没得上了，施光明和徐丽娟冷静下来想想，觉得东城幼儿园园长的话说的没错，送洋洋去上幼儿园，想让幼儿园来改变他，是他们自己太天真，一厢情愿。

虽然现在幼儿园普遍缺生源，找另外一家幼儿园入园很简单，他们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但他们心里明白，就是到了其他幼儿园，结果也仍一样，你不必期望洋洋会有所改变，说不定他还会给你闯出更大的祸。

幼儿园的路堵死了，回过头他们只能继续找保姆，但找保姆，不是一两天能够找到的。

施光明和徐丽娟商量，洋洋每天还是施光明带去公司，徐丽娟上班的时候，可以抽空溜出来，去他们公司附近的家政公司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保姆。

保姆的费用，赖医生说会帮他们承担六千，这也是原来赵大姐在这里的工资。外面找来的人，肯定会比赵大姐贵，贵的那部分，施光明他们自己承担，压力也不是很大。

施光明带着洋洋去公司里，让洋洋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老老实实的，但洋洋怎么可能老实，他连老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施光明办公室的柜子里，有很多休闲零食的样品，施光明拿了几包，放在洋洋面前的茶几上，洋洋一把把这些零食，都收到自己的大腿上，上身还朝前欠着，护着这些零食，生怕有人来抢似的，然后才拿起一包拆开来吃。

办公室的门推开，老板走了进来，看到洋洋愣了一下，接着下巴朝那个方向点点：

“你儿子又闯祸了，没去幼儿园，老施？”

施光明赶紧点头说是，也不想解释太多，他冲洋洋叫着：“洋洋，快叫叔叔。”

洋洋头也没抬，顾自大快朵颐，只是身子更往前倾，护着那些零食。

施光明有些尴尬地笑笑：“这小子，没礼貌，我和他妈妈都很头疼。”

老板就当没听见这话，直入主题：“小罗那边的事你知道了？”

小罗人还在合肥，这次和对方谈妥的条件，他昨天在微信工作群里发了，施光明当时看到就皱眉头。他知道老板也在浏览这个群，关心这事，他肯定看到了小罗发的，但一直没有吭声。老板没吭声，施光明就知道他很不满意，今天周一，肯定会来找自己。

施光明赶紧说：“我知道了，昨天就和小罗交待过，这个协议要改，我还和对方魏总通了电话。”

老板摆了一下手：“要是电话可以解决一切，我们连差旅费都可以省下来了。”

他说完转身朝外面走，走到门口扭头看看坐在那里自得其乐的洋洋，嘀咕一句：

“老施，你最近是不是都不可能出差了？”

“不会不会，家里的事情我这两天一定安排好，要是小罗还拿不下，我马上赶去合肥一趟。”

老板没再吱声，走了出去，施光明长长地吁了口气，他看看洋洋，知道这样的状况，真的不能维持长久，必须尽快解决。

徐丽娟到了公司，忙完手头的工作之后，就在网上找到一家离他们公司不远的家政服务公司，把他们的电话输入到手机里。她站起身，走去洗手间，洗手间里没人，徐丽娟走进一间隔间，插上门销，然后把马桶盖放下，抽了两张纸，把马桶盖擦擦，坐了上去。

徐丽娟在电话里，大概把自己的情况和要求和对方说了，对方让徐丽娟下午两点半去公司，他们会安排三位大姐和徐丽娟见面，详细的要求和条件，他们可以直接面谈。

到了下午两点一刻，徐丽娟拿起一个文件夹，和对面的同事打个招呼，说自己去社保中心一趟，他们打电话过来，还有一些资料需要补充。

她说完就走出去，下了楼，扫码打开一辆共享单车，赶紧骑去家政公司。

前面的两位大姐徐丽娟一看就觉得不合适，人太瘦弱，她觉得她们肯定搞不定洋洋，没多谈，就朝家政公司陪同在会议室的工作人员摇摇头。

第三位进来的大姐姓马，徐丽娟见到她就眼睛一亮，感觉这是见到了洋洋的克星。马大姐人长得很壮，皮肤黧黑，脸上还有横肉，让她看上去有凶相。

先给对方打预防针，徐丽娟和马大姐说，自己的儿子很顽皮很顽皮，不是一般的那种顽皮。

“顽皮我不怕，可以给他立规矩，我就问你舍不舍得？”马大姐问。

“什么？”徐丽娟没有听得很明白，反问。

“没有教不好的小孩，只有应付不了的家长，这么说吧，我要给你儿子立规矩，你怕不怕我下手太重？”马大姐看着徐丽娟问。

徐丽娟摇了摇头：“这个不怕，他要是不听话，你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那就可以。”马大姐咧开嘴笑了起来，直爽地说：“对我们做保姆的来说，最烦的就是那些家长，看着自己顽皮捣蛋的小孩，心里没点逼数，还连我们戳个指头都嫌重，那怎么给小孩立规矩？”

这话说的有些粗鲁，不过徐丽娟却觉得很受用，她也笑了起来：

“没事，我有这个心理准备，只要你不把他打进医院就行。打进了医院，不是我心疼，我是担心我婆婆知道会跑过来问罪。”

徐丽娟话一出口，马大姐和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都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