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驱狼吞虎
父亲重哼一声，把碗筷放下：“给卿姐的，为什么不直说，要搞这一套？”
王阳不敢说是怕大家忘了，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父亲接着道：“卿姐正在守孝，怎么会吃这些油腻之物？”
王阳这才想起，古人重孝，确实是不会吃荤的。
“阳哥我知道你心疼你姐姐，你放心，可卿是我们王家的孙女，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她的。你娘已经送了其他好吃的上去了。”
奶奶补上一句，王阳一看，母亲确实不在。
“你已经开始读书了，须知为人做事，正道而取这八字，可记住了？”父亲一字一顿，语气已然转温。
王阳知道父亲是在提点自己，最近骄傲自满，几天日课都草草完成，特别是这个水车，在父亲这样传统的读书人眼里，算是奇技淫巧的匠人末道，父亲这番话这也是在提醒王阳要专心读书。
王阳知道一时之间也很难改变父亲的思想，当即回了个“是”，想着以后慢慢再说，不过，从明日起要加倍读书才是。
第二天一大早，王阳正在背书，却见宝哥兴冲冲地进来说：“阳哥，你来看！”王阳跟着一起到外面，看见院子的石板上，宝哥画了几幅潦草的图。
“阳哥，你猜猜我这是啥？”王宝还故意卖起了关子，王阳仔细一看，不有恍然，“宝哥，你是想在现有的轮轴上再加三套组件？”
“嘿，还真难不倒你！你猜猜我准备干什么？”王宝见王阳一看就识破，也大有知己之感。
“我猜，你是想用这些组件，改造轮轴的传动，把人踏换为牛拉，是也不是？”
“哇哇哇，我想了好几天，你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王阳不好说自己学过，但内心也不由感叹，咱家宝哥哥对于机关营造这块，还真是个小天才！
王阳自己在后世学过，看得懂无可厚非，宝哥可是一点物理基础没有的文盲，竟然能举一反三，这是何等的天赋呀！
听王宝仔细讲了一遍，王阳也看出来里面的小问题，其实不用像宝哥那么复杂，两套组件就可以解决，但王阳还是一顿“鲁班在世”的猛夸，给宝哥哥脸都夸红了。
做完早课，王阳准备去地里找王宝，一起尽快把组件做好，这样就节省了人力，可以去做别的活计。
王阳刚到地头一看，却不由愣在原地，瞬间怒发冲冠！
一家人呆呆地站在河边，原本只剩一小半的河水，眼下已彻底断流！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今年大旱连月，如今上游齐封两家都在堵水，哪里管下游的死活？
王阳看着停下的龙骨水车，想想全家这几天的辛苦，仿佛一个偌大的笑话。
怎么办？王阳回头看着几位大人，都是满脸怒色，爷爷一手扶在水车上，满手青筋绷起，像是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王阳知道，直接血拼，老王家一家齐上都不是别人的对手，别人敢堵水，就是认定了你这个外姓人不敢还手。
难道，又要像往年一样忍下？
王阳不这么想。
他看着青色的河床，皱着眉头思索着对策。
“爷爷，这齐封两家，可有什么恩怨？”过了好一会儿，王阳突然开口问到。
大家却被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懵，阳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但又有点期待，自从王阳整出这个龙骨水车，就很难让大家觉得王阳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王阳的原主年纪太小，对这些村里的掌故并不了解。但王阳相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找到其中的机会，就有可乘之机。
结合王阳几十年的阅历来看，如今的齐封村，齐家和封家看似并驾齐驱，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应当是暗流涌动，不然，如何理解这村子齐姓当头，眼下做总甲的却是谢家？
爷爷说道：“这齐封村，并不是以姓氏命名。很多年前，国朝初定，战乱连年，百姓丧乱，这里只有撂荒的田土，并无人家居住。定鼎之后，天子有旨意到此，封赏有功之臣，两路敕封的内使官员在这个村相遇，老百姓传为盛事，知府大人也以为此事发生在治内大为风光，改命齐封村。这齐家和封家也是慕名从外迁来的两支。我王家在齐封两家经营了几十年之后才迁到此处，自是处处慢他们一步。”
爷爷坐下，接着说道，“当年百废待兴，齐家先到，也就把持了村里的甲长之位，不过这些年下来，齐家子嗣不丰，才让封家慢慢做大。前十多年前，听闻封家姑娘嫁了一位进士老爷，封家借势而上，跑上跑下，把总甲这差事揽到自己身上。”
王阳听了，才恍然大悟，这个小小的村落，背后竟然也有这么一段故事。
“爷爷，我有一个办法，你听听这样行不行？”王阳思忖片刻，心里已有一个主意。
爷爷点了点头，“你说说看。”
“如今齐封两家都在开洞放水，以我们王家一家去抗争，无异以卵击石。”王阳侃侃而谈，“我们的机会，在于让齐封两家内讧，只有他们互斗，水才有可能复流。”
“小孩子不要信口雌黄！齐封两家如何内讧？”父亲见王阳一开口又不是正道，不由出言训斥，但用水事大，以三家的势力看，王家走正道好像也没什么机会，后半句又软下来。
王阳接着道，“目前咱们村的水田基本都是齐封两家的，封家势大，大概占了六成，齐家占了四成，如果就用水论，封家需要的水更多，但在齐家的下游，齐家在上游但要用的水要少，我们可以从这上面做文章。”
看大家还没听懂，王阳笑着说道：“这么旱的天气，谁会嫌自己田里水多呢？”
目前齐家和封家都在筑坝开洞放水，这一点王家奈何不得，但齐封两家水量的大小，却可以成为争执的开端！
王阳相信，只要在放水的涵洞上做做文章，不信他们不炸毛。
两家一卯上，那拦水坝保不保得住就两说了，拦水坝一倒，王家的水就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