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细米，闻着都香！”
李虞氏捧起一把米，看着掌心粒粒分明，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之色，“种了一辈子田，吃上还是头一遭。”
李易淘着米，咧嘴一笑，道：“没享的福，自是被人享去了，胡家米仓堆积如山，全村人吃上一年都够了。”
“嘶！”李虞氏惊呼一声，“那么多哇！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米！”
一旁，李念坐在小凳上，攥着一根玉米棒子，吭哧吭哧地啃着，小脸上全是满足。
至于李二牛，在后院里砍柴。
屋外夜幕遮盖天地，屋内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李易心中庆幸，“还好不是经典孤儿开局。”
与此同时。
“笃笃”敲门声响起，继而响起女子的声线。
“李易在家么？”
听见声响，李虞氏愣了一下，“天这么黑，谁家的姑娘，这个点还在外头串门呐？”
说罢，她若有所思，道：“声音倒是细软，县里富贵人家的女娃娃？”
“县里？”李易轻笑一声，“就是县老爷，见着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小姐。”
“嗬！你便唬我吧！”
话音才落，李易拉开柴门，把江璃迎了进来。
“情况如何了？”
江璃摇了摇头，“问了几个下山的猎户，说是打得天地崩碎，突然间就停了下来，似是往林子更深处去了。”
“更深处？”
再深入，可就是十万大山，山中野兽横行，听闻有修成人形的妖物，各占山头。
虽这般想，口中却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上官前辈此时，多半已解决了妖太岁，在某处喝酒吃肉了吧？”
“但愿吧……”
江璃甜甜一笑，敛衽向李虞氏行礼，道：“小女子江璃，见过伯母。”
一见江璃，李虞氏眼中一亮，哎哟了一声，绕着江璃转了一圈，笑道：
“江姑娘，可曾婚配啊？”
江璃答道：“回伯母的话，不曾婚配。”
闻言，李虞氏笑容更浓了，“那就好，那就……”
李易无奈，只好拽了拽李虞氏的袖口，低声道：“娘！人家是京城中江丞相的家眷，你可莫要说那些……不合时宜的话！”
李虞氏笑得合不拢嘴，道：“嗬！你放心，该怎么做，娘还不知道？
说罢，她便拉着江璃的手，满脸堆笑道：“好美的姑娘！在十里八乡转个遍，怕是也找不到，似你这般天生丽质的哩！”
江璃的俏脸霎那便红了，小声回应道，“伯母过誉了……”
“娘！你莫要……”李易话才到嘴边，便被李虞氏一把推向了后厨。
“咱们姑娘家说话，关你们男人什么事？”李虞氏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道：“快去把饭煮了，招待客人！”
……
一刻钟后。
饭端上了桌，拢共是一大盆米饭，一大碗菌菇汤，一些野菜，还切了小半斤腊肉，刨出地里埋了半年的米酒。
李易又放下碗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不如你家相府，此处吃食粗糙，招待不周，还请江姑娘莫怪。”
“怎会？”
江璃轻笑道：“吃过观里的苦，有口饭吃，便是件幸事了！”
李虞氏连忙推销道：“江姑娘，我家易儿上进，日后定会奋发图强，有一番作为！”
江璃瞧了李易一眼，眸子里略带笑意，“这一点，江璃从不曾怀疑。”
另一边，李念才被李易抱上一人高的椅子，便好奇地望向江璃，操着口童音道：
“姐姐，你生得真美！若是嫁给我哥哥，那便好了！日后都知道，哥哥娶了个大美人哩！”
李易才端碗，听了这童言无忌的话语，眼皮一跳，没来由地望向江璃。
而江璃，也正向他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江璃美玉般的俏脸红透了，认真说道：“我江璃的意中人，必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会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来娶我。”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李易呵呵一笑，道：“那起码是王侯将相，一人之下，倒配得上江姑娘的身份。”
闻言，李虞氏急了，“李易，你说的什么胡话？就是咱家祖坟烧起来，你爹也就是个破种田的，就没那王侯将相的命！”
“咳咳”
李易面露无奈之色，便听李念大声道：“娘！你说的不对！”
李念一个翻身爬上桌，叉腰道：
“哥哥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说老鼠的儿子，便非要打洞？念念也要当大官，吃香的，喝辣的，谁敢来欺负咱们？”
李虞氏忙不迭把她赶下去，“你个小妮子，知道些啥！”
江璃却是微微一愣。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朔朝国祚三百载，世间更迭十几代，永续的皇族，铁打的世家，似乎有一枚种子，在世家大族之中延续，没有种子的，终此一生，也抬不起头来。
她看着李易，眼中有一抹光彩。
“此话，是你说的？”
李易往嘴里喂饭，淡然道：“从前给念念讲故事时，随口编的，江姑娘莫要当回事。”
这八个字，不论放在哪个未死干净的王朝中，罪过都不亚于欺君之罪。
掀翻朝廷和世家的合理性，能不遭人嫉恨？
江璃却是嘴角一翘，笑道：“李公子志向远大，小女子在此，便祝你马到成功吧！”
说着，她将杯中米酒一饮而尽。
众人闲话家常，一晃眼便是一个时辰过去。
江璃喝了四五杯，俏脸便晚霞般通红，李易将她扶进客房，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李易……”
“嗯？”
李易一愣，在江璃身旁坐下，“你没醉？”
江璃约莫是醉了，没回他的话，只顾梦呓，“我好开心……自打娘亲过世后，好像已有……七八九十……记不清多久了……”
“爹爹……太严厉了，每天逼我看书练剑……璃儿也不是懒惰……可是爹爹……”
呢喃说着，眼角滑落两行清泪。
在梦中梨花带雨，却让外头的他不知所措。
江璃是极美的，此刻梨花带雨，如泣如诉，仿佛秀丽山水蒙上一层薄纱般的轻雾，让李易不由自主地，想去抱抱她。
正当他踌躇不前之际，忽听屋外传来一阵蹄声，继而便是男人压低了声音的呼喊。
“李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