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久远的往事
短暂道别之后，二人分别走进一明一暗两处通道。
“记得不要逞强，如果坚持不了，就直接放弃！”临行前，泽恩还不忘叮嘱。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毫不迟疑的背影。
说实在的，泽恩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会见到什么，他才接管这具身体没多久，以前的记忆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周边的景象不断扭曲，才一会儿功夫，狭窄闭塞的通道就变成热闹都市。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飞驰的马车从眼前经过，扬起一片烟尘。
很普通的街景，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行人的装束。
几乎所有人都脚踩凉鞋，身上只披着由布料简单裁剪而来的长袍，露出姣好的身形。男性体格健壮，女性姿态优美，偶尔还用精致的珠宝点缀。
“这是——古希腊风？”
总感觉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啊，这得追溯到多久之前去了，还是说以前流行过这种？
“泽恩！泽恩！”
这时，耳边传来女性充满活力的嗓音，泽恩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低头一看，见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蒂卡？”
“真是的，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姐姐！”
蒂卡没好气地拉着他往外走：“今天要去见客人，你可得像以前一样安分，别出什么岔子。”
少女布满老茧的小手拉住泽恩宽大的手掌，蹭的他掌心痒痒的。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无法拒绝蒂卡。
“有好好吃饭吗，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肯定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
“还不错。”
一路上，蒂卡不停地关心泽恩的健康状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通关，只好先配合，表示自己状态极佳。
这时，蒂卡忽然停下来，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又在狡辩！就算你力气再大，也不能勉强自己搬那么多货物，钱还可以再赚，身子坏掉可就真没办法了。”
“我呢，生命力总是很顽强，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得了多可怕的病，最后都会恢复如初。”
她嘴里埋怨，手上涂药的动作却十分细腻：“但就算是这样，痛苦也不会减少，难过的时候就要喊出来，别怕被笑话，如果连你都不爱惜自己，又有谁会关心你。”
经她这么一说，泽恩顿时觉得四肢酸痛，身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又痛又痒。
仔细观察两人的装束，都是破布衣衫，想必姐弟俩家里一定很贫穷，为了多赚点钱，拼了命地去搬货，结果弄得浑身是伤。
可问题是，他们好像没有血缘关系。
药膏均匀涂抹在伤口上，非常舒适，没有任何刺激。
“谢谢……”他本想出言感谢，然而到了嘴边的话却变成干冷生硬的语调：“不这么做的话，我们都会挨饿。”
好冷淡的语气，这是我吗？
“吃不饱饭的只有我而已，你没必要为了我做这么多。”蒂卡心疼道：“反正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死不掉。”
“是你自己一直在喊饿，吵的我不得安宁。”依旧是平静到没有任何起伏的声调：“再说，你救了我，回报这份恩情是应该的。”
听到这话，蒂卡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高大帅气，稍微破点皮都会心疼死：“可我总感觉委屈了你。”
二人正好经过河边，水里倒映出泽恩的身影。
他面容俊秀，身材高大，一身健美的肌肉十分匀称，银色长发在后颈处扎成长辫，青色眼眸如宝石般璀璨，哪怕是最精美的雕塑，都不及他半分。
话说回来，这个英气逼人的帅哥是我自己来着。
“我以前还是很有男子气概的嘛。”
和他雌雄莫辨的身影相比，泽恩现在的身体肌肉线条更流畅，下颌线也更锋利，眉眼中有股掩盖不住的英气。
果然比起中性的外表，还是这副模样更让他满意。
“别自恋了，快走。”蒂卡白了他一眼，直接拉着泽恩冲刺。
……
片刻后，他们二人坐在一张摆满了美食和慰问品的餐桌旁，但泽恩的视线却径直穿过桌面，落在对面那名美丽的女性身上。
她有着和泽恩一样的银色长发和青色眼睛，皮肤白得像个瓷娃娃，腰肢纤细，身材高挑，美得不可方物。
最重要的是，她跟泽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好多好吃的，斯哈斯哈……莉莉丝小姐，这些都给我吗？”
带他来的蒂卡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也不打算说明一下。
其实，蒂卡很关心他们交谈的情况，总是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却又什么都不说，看起来是想介绍双方认识，又怕泽恩被抢走。
“莉莉丝小姐，你真好看。”
“过誉了，泽恩先生才是，给人的感觉与众不同。”
简短的寒暄过后，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受不了了，你们是亲姐弟诶，随便聊聊不行吗，明明长得这么像还要夸，不觉得害臊吗？泽恩要不先试着也叫莉莉丝姐姐。”见此情形，蒂卡忍不住出来打圆场。
听她这么说，泽恩眉头微皱：“难道不是你说只能这么叫你一个人吗，现在又想反悔？”
“别，别说出来啊！在莉莉丝小姐面前，怪不好意思的……”蒂卡涨红了脸，颇有种小秘密被戳穿的尴尬。
“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我听说，蒂卡最近整天和一个大帅哥黏在一起，连睡觉都在同一张床上，而且这个人很像我失散多年的亲人。”这时，莉莉丝突然问道。
“这家伙被小混混挑衅，差点出手杀人，还好有我及时拦住他，不然就要蹲大牢了。顺带一提，‘泽恩’这个名字也是我帮他起的。”
“所以我要报恩，满足姐姐的喜好唔唔……”
蒂卡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忍不住埋怨道：“莉莉丝小姐，你别看这家伙人高马大的，其实一点常识也没有。”
“呵呵，”莉莉丝发出与她美貌相符的甜美笑声：“看到你们关系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之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报我的名号。”
闻言，蒂卡满脸惊愕，又有点抑制不住的高兴：“你不打算带他走吗？”
起身要离开的莉莉丝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紧握住泽恩不断发颤的手，面带笑容道：
“我的处境未必比你们好，反正只要一转眼，我就会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连存在都被抹除。”
“而且，你看起来很舍不得他。”
说完，莉莉丝便潇洒离去。
“姐姐，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吃大餐吗？”泽恩乖巧地晃了晃蒂卡的手。
他在旁边观摩许久，也没瞧出来所谓的美梦到底“美”在哪里。
如果指的是莉莉丝，那确实美得没话说。
“已经够了，”蒂卡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低声道：“再这样下去，不愿意醒来的人会变成我。”
“你还好吗，蒂卡？”见她有些不太对劲，泽恩莫名很紧张，像是害怕失去她。
“有你在，我很难不好起来。”
她露出疲惫的笑：“真的很对不起，明明应该早点送你出去的，但见到你实在太高兴了，忍不住就希望你能再多陪陪我。”
总强调“姐姐”这个称号的蒂卡露出柔弱的一面，靠在泽恩身上，向他撒娇。
“蒂卡，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
终于，泽恩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哪怕只是非常简短的一段日常，也不难看出，蒂卡总是对他这个弟弟温柔又充满耐心，而泽恩却把这一切忘的干干净净。
“因为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家人。”蒂卡几乎是立刻答道。
看着她坚毅的眼神，泽恩终于想起来，在菲奥娜做出愚蠢的自我牺牲时，自己为什么会没由来的感到愤怒。
因为泽恩曾有一个非常重视的人，为了保护他而牺牲。
蒂卡应该早就不在了，那这里的她又是谁呢？
“姐姐，你……真的是你自己吗？”他问出这个有些荒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