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谁是我？
德子到底想不想射箭？
她到底是想填补和泉空的遗憾，还是成为另外一个和泉空？
这些问题开始在林羽的脑海中盘旋。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贤人师兄，师兄是很贤明的，不屈服于贫困，而且乐于学习，就连夫子都自愧不如。
大家都说他是下一个夫子。
可林羽却觉得十分不公平，他经常为贤人师兄鸣不平。
师兄是师兄，夫子是夫子，更何况夫子论聪明还不如师兄，怎么能这么说呢？
可是每次师兄都是温柔的拦下了他，把别人的评论放在一旁。
师兄自己清楚，他自己是他自己，夫子是夫子。
德子知道这点吗？
她对于别人的模仿，到底是出于她自身，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自身？
“林羽……对不起，我拖累你了……”
德子低着头，不敢看向林羽。
“你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比赛呢？”
林羽的语气软了下来，用手拍了拍旁边休息的椅子，示意德子好好休息一下。
德子垂着脑袋，失魂落魄的坐到了林羽的旁边。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向后倒去，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这是林羽所从未见过的德子。
然而他就像追猎猎物的猎人一样，没有过多的表示，不想惊动德子，只想听她将心里的话讲出来。
德子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在我小学的时候，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大弓赛的直播，那个时候就是和泉空老师的比赛。”
“万人瞩目，灯光闪耀，万千视线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她面色不变，神情冷酷，我当时就觉得，我一定要成为这种人。”
“后来，我就追随着她的脚步，来到了滩成高。”
林羽终于明白一点德子的心情了。
他劝解道：“有偶像是好事，但是偶像是偶像，你是你，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偶像的。”
德子就好像一生侍奉神的纯洁修女被人调戏一样，冒出火气与威严，大叫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林羽冷道：“这是事实。”
德子忽然不说话了。
林羽也没有说话，而是给德子一些时间来适应。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这种心情林羽明白。
但是若是重复的去走一个人曾经走过的路，乃至忘记自我。
恐怕就连夫子也会对这样的人摇头叹气。
林羽忽然觉得自己接手了一件麻烦事，这件事远远不是纠正姿势这么简单。
而是帮助德子找到自己。
可是一个人若是已经放弃自己了，林羽又能怎么帮这个人。
就连德子自己的眼睛里都是别人，是和泉空、是林羽。
林羽又怎么将她的视线拉回？
林羽相对于德子来说永远是一个外人，林羽永远无法知道德子到底是谁。
任谁都有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林羽正在思考，向旁边看去，却发现德子居然抱着头，哭了起来。
她整个人如同虾一般弯在椅子上，佝偻着，抱着头，一点一点的抽泣。
林羽闭上眼睛。
德子已经渐渐的哭出了声音。
“呜呜呜——”
那声音听起来如同野猫的哀鸣。
林羽的心终究还是没有硬到底。
他来到德子的面前，蹲下来。
“没关系，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一定会保证你成为冠军的，你相信我，就像之前一样。”
德子抬起头，脸已经红了起来，满脸布满了眼泪和鼻涕。
林羽拿出纸巾，递给了她，让她擦擦。
林羽继续道：“海选凭着刚才的姿势完全没问题，何况在这个姿势下你已经不受伤了，就是稳定性差点，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嗯，嗯”
德子因为哭泣，控制不住自己，一抽一抽的答应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好好休息，为后天的海选做准备。”
“嗯。”
林羽拍了拍德子的肩，一边安抚，一边将她送走。
临走前，德子在大门前问道：“那你呢？”
“我再射一会，我已经记住了你的发力习惯，让我再想想。给我点时间。”
“多谢，辛苦了。”
德子对着林羽恭敬鞠躬道。
林羽站的笔直，接受了她的谢意。
随后林羽转身，“砰”的将大门关上，来到射箭场。
林羽闭上眼睛，回想起德子射箭时候的每一处细节。
林羽拉弓，搭箭，回想着德子的细节，将箭射出。
一种不好的预感的从林羽的心里传来。
林羽能看到，自己射出的箭，并没有射中靶心。
林羽没有再射箭，而是来到靶场，将靶取过来，放在活动室。
林羽就这么坐在靶子的对面，看着靶子，想着事。
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射箭射不中了。
今天居然射歪了，虽然是模仿德子射歪了，但是射歪就是射歪了。
林羽闭上眼睛，开始模仿德子的心态，并且渐渐的和她的姿势联系起来。
他想的越深，越是能感受到身体对于射箭的排斥。
不仅是对射箭的排斥，甚至是对一切的排斥。
假如是站着的，那就想躺着。
假如是张开的，那就想缩着。
“砰——”
弓道部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林羽盯着靶子，没有看向大门：“德子，落东西了？”
“不是学姐哦。”
林羽看向大门，是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
“彩花？”
“嗯哼。”
“你来这干什么。”
“当然是来帮你的。”
“你怎么知道？哦，和泉空刚刚告诉你了？”
其实和泉空没有告诉彩花，但彩花点了点头：“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在这里看大失德子。”
“人都不见了，你看什么？”
“我只看她射出的箭，我就能看到她。”
“咦——好恶心。”彩花双臂抱住了自己向后缩了缩。
林羽没有理她。
彩花坐到林羽的旁边：“你为什么想帮她。”
“因为她其实不想射箭。”
“你怎么知道？”
“我模仿过她射箭的姿势，那姿势很别扭，距离放下弓就差一步。”
“有点不太理解。”
“就拿打篮球比喻吧，一个投手，最初在学习投篮的时候，他的动作是被固定死了的，之后他会在在大量实践的过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投篮姿势，哪怕那个姿势很奇怪，但是对于他来讲就是最舒服、最能保证命中率的。”
“那说不定德子的姿势只是比较奇怪而已。”
“不不不，至少所有的投篮都是从肩膀开始，有的人弧线是斜的，有的人球在脑后，这都没什么，但是你能想象一个人的投篮是类似棒球那种扔出去或者类似实心球那种双手从腰间端出去吗？这不是投篮，这根本就是不想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