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叶落归根
林羽的肩头曾经有很多人靠过。
夫子靠过，那个时候，他驾着车，夫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带着夫子逛完，他们就要杀了拉车的马吃饭。
爱书的师兄也靠过，那个时候，师兄两天只吃了一箪食，但是却看了很多书，虽然饿昏在林羽的肩头，脸上却挂着笑。
如今森下下子也靠在他的肩头。
她的手哆哆嗖嗖的将烟放进自己的嘴里。
林羽知道，以她现在的手，是点不着火的。
林羽用左手从桌上拿了打火机，移到右边，给她点着了火。
她没有说谢谢，嘴里叼着烟，靠在林羽的肩头。
月光清冷，玄关亮着孤独的灯，大门敞开，前夫昏在走廊。
谁也没有动。
他们都在等着警察的到来。
“林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些什么。”
“林羽，你知道吗，有些事，我瞒着你，没告诉过你。”
“你会原谅我吗？”
“我想你一定会原谅我。”
“抱歉，但我现在却并没有心情说，我们现在还是等警察来吧。”
“林羽？”
“林羽？！”
森下下子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她在林羽的右边，林羽却要用左手给她点烟。
她的大腿感受到一股湿润的感觉。
她低下头，林羽的右臂正不断的流着血，已经浸湿了沙发的大片，胸口的衣服也被大块的血染红。
“林羽？你还好吗？那你不要吓我！”
林羽睁开眼睛，看向森下下子：“我没事，让我安静坐一会就好。”
说罢，闭上了眼睛，静心养神。
“林羽！别睡啊！别睡！清醒点！”
“我不是要睡觉，警察什么时候到？”
“快了，快了，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他们派救护车来！”
“好，你不用担心，让我安静休息会。”
“别睡，好吗，林羽，跟我说说话。”
“我不是要死了，你放心。”
林羽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森下下子，只专注在自己的呼吸上。
此时此刻，肾上腺素消退，右手臂的伤痛开始发作，如同虫咬，不仅痛，而且痒。
林羽不再紧绷自己的胸肌，而是放松。哪怕流了一些血也不怕，肌肉紧绷着反而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他想起来之前在战场上驾车被敌人用戈勾下来的时候。
那样他都没死，现在的这些伤，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小伤。
受伤后，最忌讳的就是心中忧虑过多，本来伤口就消耗大量的体力，这个时候要是再过分的消耗心力，才是真的活不长了。
林羽什么都不想，只要等着警察过来就好了。
可森下下子和木下芽衣就不是了。
“林羽哥哥……”
“林羽……”
木下芽衣直起身子，看着林羽胸口的血一点点的顺着衬衫向下流淌。
她能感觉到在林羽的身上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流逝。
那些东西，她有的多些，妈妈有的少些。
本来林羽也是有很多的，但是现在却在渐渐的流逝。
她紧紧的握着林羽的左手，没有哭泣，心中却被无言的恐惧所震慑。
“喂？警察吗？对，我是刚刚报警的那个，歹徒已经被制服了，昏了过去，但是有人受伤了，刀伤，在胸口一处，手臂被玻璃渣子刺破多处，一直在流血，麻烦你们联系下救护车。
好，好，我明白，请快一点。”
森下下子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林羽，林羽？喝口水吧。”
芽衣把桌子上的水杯，放进林羽的手里。
林羽喝了一口，不说话，把杯子递给芽衣。
向后倒去，闭上眼睛。
森下下子看到林羽还能喝水，心里虽然焦躁，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敢动林羽的伤口，只是抽了桌子上的纸巾，给林羽额头上的冷汗擦去。
森下下子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看林羽右手臂上的伤口。
那伤口太过可怕，都是碎玻璃粘在伤口上。
芽衣依旧紧紧的握住林羽的手。
她已经不敢想象，不敢去思考，那名为的死亡的恐惧就在她紧握的手中不断迫近。
而她只能愣愣的，呆立在那。
说实话，林羽现在心里有点烦。
都是些小伤，应该不至于如此，只要让自己先好好歇一会，缓过来后去简单冲洗包扎即可。
可这又是喝水又是擦汗的。
他还怎么休息？
本来就已经很累了。
他摇了摇头，又不好意思拒绝。
本来就是一场误会，还给人前夫吓昏过去了。
林羽在心里开始整理一会见到警察了，该怎么说。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林羽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的状态。
不对，怎么缓不过来？
有点不太对劲。
林羽睁开眼睛，试了试，果然。
自己总是和以前的自己对比。
这副身体去弓道部和健身部经过锻炼有了惊人的进步。
可终究和之前的自己有差距。
刚才自己可以凭着一股涌上来的肾上腺素碎玻璃，扛刀子。
现在冷静下来，体力恢复的却实在是太慢。
林羽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那个驾马车驰骋战场的林羽。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愈发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贫弱。
现代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让他有点忘乎所以。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自己居然渐渐忽视了。
“哈、哈、哈、哈、哈……”
林羽的嗓音里咕噜出几声笑容。
“林羽，你怎么了？”
“林羽哥哥，你不要吓芽衣。”
“好好好。”
林羽点了点头，头上的冷汗不断地冒了出来。
他大口的喘着气，虽说意志还是坚韧的保持清醒。
可是身体却已经自己开始发出警报了。
他似乎又看见了夫子看他的眼神，他一直看不懂夫子的眼神。
似乎戏谑，又似乎悲悯。
“林羽，你是不是糊涂了？什么好？”
“林羽哥哥，林羽哥哥……”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们放心。”
“真的吗？你陪我多说两句话，别像刚才那样一句话都不说，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了，多谢，下子、芽衣。你前夫还昏着呢？没起来？”
“还在外面躺着呢，我没听见他的动静。”
“那就好，你别担心，我刚在走廊里看见了有摄像头，这事他讹不上你。”
“林羽！我不是在担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