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快逃
宇文锐口中花花绿绿的男人,正在牢房里阴暗爬行。
“什么破地方脏死了脏死了!”
他跳着脚躲过不知从哪里窜过来的老鼠,嫌弃地皱眉。
方季白来时,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长的极高极瘦的男人,穿着粉紫色的长裙,尖利的脸涂得很白,头上插着大红色的花,像根五彩斑斓的筷子。
霍周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有点迟疑地问:“你就是李刚?”
“是奴家~~”
李刚说话一句三个弯,还朝着霍周抛媚眼,直把霍周那个冰山脸调戏的嘴角抽搐。
方季白第一次看见霍周这个表情,灰绿色的眸子满是好奇地盯着他。
或者被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的耳尖发热,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你看什么?”
李刚视线在他们俩之间来回巡视,忽然笑起来说:“她当然是看你啦~~~”
方季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以为李刚在拖延时间胡搅蛮缠,于是正色道:
“李刚,你今天为什么出现在南游庵的后厨房?”
“当然是等人啊~~”
“等谁?”
李刚掩唇笑起来:“当然是等男人呀,我们做风尘场的出门幽会,不等男人等谁呀~”
霍周被他的油腔滑调弄得心烦意乱,皱眉警告他:“严肃点,回答问题!”
方季白:“你去尼姑庵找男人?尼姑庵哪来的——”
不对,她上一次去南游庵,的确见过一个男人!
她有点不确定的问:“你要找的,是不是一个给南游庵送柴火的平头男人?”
本来霍周带着她来,是想从这人嘴里撬出点东西,当做人情送给南游庵,好减免一部分赔款,没想到此事竟有可能和伍萍芝一案扯上关系。
李刚脸色沉下来,语气里也少了调笑的力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来人,”霍周把一旁的小兵叫了过来,“给他上刑。”
“别别别!”
李刚听见上刑,立马认怂,软塌塌地跪在霍周面前:
“别上刑,奴家什么都说~”
“我是去找申建的,就是你说的那个砍柴的平头男人。”
方季白又问:“认识伍萍芝吗?”
李刚瞟一眼霍周,看那样子是想胡说八道,霍周看出他的心思,示意小兵拖着老虎凳走过来,李刚一下子就服软说了实话:
“认识。”
“你们什么关系?”
“就是......买卖关系。”
霍周:“买卖什么,谁买谁卖?”
“卖女人,申建去外地,把女人骗到汴京,伍萍芝接手,再卖给我们青楼。”
“......”
真相果真如同方季白猜测的那样,老伍死后,伍萍芝继承了他的勾当。
“官爷,官爷,”李刚突然抓着栏杆站起来,急切地说,“我有重要的线索,能不能减免刑罚?”
“什么?”
“申建有一次在我们青楼喝了酒,跟我说,他以前是和伍萍芝的爹一道做这个生意的,后来伍萍芝她爹死了,你们猜是怎么死的?”
方季白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伍萍芝,她把她亲爹给砸死了,用申建砍柴的斧子,活生生给砸死了!”
刹那间老伍那残缺稀烂的脸有了原因,方季白原先一直不知道那样的伤痕是什么武器才能造成,现在想来,斧子的形状正好贴合。
但伍萍芝脸上的伤痕和老伍的一致,那也就说明.......
她抬起头与霍周对视一眼,两人此刻心意相通:
要尽快找到这个申建!
霍周转身就要离开,李刚见状一急,大声喊道:“官爷,你别走啊官爷,我还有话想说!”
“说!”
李刚抓住机会,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
“伍萍芝死了以后,老伍也消失了好几天,我这青楼里没了新人,急得很,昨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伍萍芝的信,叫我今天去老地方等她,吓得我以为有鬼,仔细一看发现,信是用伍萍芝之前写过的东西一字一字粘上去的,吓死我了。”
“我这刚到南游庵的厨房,没等到申建,倒是有个人上来就对着我一通打,还说他是你们刑部的。”
鉴于刚见面时他轻浮的样子,方季白很怀疑是李刚主动撩拨宇文锐,才挨了打的。
方季白:“信呢?”
李刚从栏杆缝里把信交了出去。
方季白打开来一看,上面仅有一行字:明日上午,快到老地方。
霍周也看了一遍,示意方季白收好。
“你还有想说的吗?”
李刚老实回答:“没了。”
霍周又转身想走,方季白突然意识到什么,凌厉地看着李刚:“你怎么知道死的人是伍萍芝?”
刑部的消息一向封锁得极好,青乾河里捞出来的尸体的身份,从未对外透露过,他怎么知道伍萍芝死了?
李刚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看向霍周:“官爷,你们刑部可是也有我青楼的常客~”
————————
李刚的一句话把霍周气得五雷轰顶,从牢房里出来就召集了刑部所有人开会。
“从今天开始,严禁刑部人员进入汴京的任何一个青楼!”
甘竹刚刚从南游庵回来,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被叫到大厅,听着霍周发布莫名其妙的规矩。
她用肩膀撞撞方季白,小声问:“发生什么了?”
现在这场合,方季白不好把事情都告诉她,只小声回答:“等一会儿再说。”
霍周撇了她们一眼,两人眼观鼻鼻观心,装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闭了嘴。
散会后,方季白把事情跟甘竹说了一遍,听得甘竹一愣又一愣。
“这个伍萍芝,还真是做这种生意的?”甘竹震惊道,“他们团伙内讧,伍萍芝砸死了老伍,后来申建又砸死了伍萍芝?”
方季白:“现在看来是这样的,不过你来看这个。”
她拿出李刚交给她的那封,用伍萍芝的字迹拼接起来的信。
“这是伍萍芝的字迹。”
甘竹盯着信纸,无声地念了两遍,还是没能读懂里面的玄机。
“什么意思?”
“你看这个字。”
方季白指尖指着那个快到的“快”。
“这字......”
甘竹抬头,不敢置信地说:“这个‘快’,跟老伍家地窖墙上写的快逃的‘快’字,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