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闾山异变
周围全性如同贪婪的鬣犬分食着这一苦情时刻，肆意评论褒贬着面前正在发生的事。
“嘿嘿，没想到这小姑娘好狠的心肠，到死都不愿让她师父死个痛快。”
“既然已经不恨了，又何处谈起原谅呢，嘻嘻嘻，有趣有趣。”
“就是，什么不恨，全是屁话，我看她心里还是恨的很呐！”
灵阳绝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曾经的爱徒，如今却让他死也不甘心的向佳佳。
“咳咳——”
灵阳咳出一大口乌黑的血，鲜血里夹杂着一些破碎器官。
他受伤着实不轻。
“师父，一路走好。”向佳佳默默地念着。
“哈哈哈哈哈哈……”
灵阳强撑着起身，肆意张狂地大笑着，随着声带的震动，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他不怕了，到了这种地步什么都不怕了。
就连原本迷茫的气质都一扫而空。
现在他的目标很明确。
既然闾山道不能在他手中发扬光大，那就在他手上灭亡吧！
由他灵阳——第二十七代闾山道门长亲手终结他最珍爱远甚于他生命的闾山道统！
闾山洞开，万魂齐出！
僵魂控引，化僵奇法！
不好！
就在灵阳起身的那一刻，李青源顿觉不妙，一步上前，拳结撼天之印。
如神临！
这一招他全力以赴，速度力量都大到了极点，「如神临」正如字面意思，真神临世，凡俗谁人可挡？谁人敢挡？
李青源拳携撼天之气势，一拳挥出，仅仅是拳风就把灵阳的脑袋震的粉碎。
一拳下来，灵阳上半身粉碎了大半，身体摇摇晃晃竟还不倒。
此刻他犹如刑天在世，以肚脐为嘴，小腹鼓动，腹语言之：
“小东西你根本阻止不了我！你敢杀了老子！老子就用「闾山三印」把你折磨到肉身崩溃而死！不能看到你丑陋的死去，真是遗憾啊哈哈哈哈——”
灵阳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勉强支撑起的身体也轰然倒地。
刚才他是靠元神上深厚的修为，在身体都被一拳轰飞了一半的情况下，硬生生还能保持住意识。
只不过肉身乃元神之本，没了肉身的支持滋养，他孤零零的元神只撑了几个呼吸便彻底魂飞魄散。
临死前，也只不过如同野狗一般睚眦必报，胡乱撕咬。
生前是个体面人，死后却连个全身都凑不齐。
令人可悲可叹。
……
同一时间，白云山上。
墨白轩一行人全神贯注巡视许久，还是不见全性攻山的动静。
于是与闾山道众门人、求真会三人以及风莎燕一齐在许真君正殿相聚。
一是为了防止被逐个击破，二则是商讨全性踪迹。
毕竟人在地在，人亡地亡。
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白羽寻有些气馁：“敌在暗我在明，万一全性攻山的消息是假的呢，他们大可一直耗下去，我们要是一直这么精神紧绷肯定受不了。”
墨白轩安抚了白羽寻几句。
闾山道五人则是跪坐在蒲团上，面向许真君神像，低声诵念着《常清静经》，仿佛此刻没有大敌当前，只是一个寻常的早晨。
师弟余听雨本就不适合战斗，但她一个人相处相较之下更为危险，于是只能让她紧跟在墨白轩身边。
墨白轩能做的，就是保证在自己死之前，师弟绝不会有一点事。
黄鹏好奇地向风莎燕问道：“风小姐，我今天一大早就看见源哥出去，这种紧要关头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风莎燕向黄鹏投以一个“如果你想活久点，就不要好奇打听太多”的眼神。
黄鹏读懂了，苦笑着把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墨白轩道：“诸位，一直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愿为马前卒外出探查一下全性的踪迹，不知……”
“啊，师父，你怎么了！”
玄觉焦急地大喊道，打断了墨白轩的话语。
“师父，师父！”
仁济疼的说不出话来，身子抽搐着，勉强抬起手指指向一边。
众人这才发现，闾山道另外三位道长此时也从盘坐状态变得七歪八斜，身子抽搐着，就连像仁济那样做出些警示都不能。
墨白轩快速起身到了离他最近的礼济身边，将礼济身体扶正翻至正面，见礼济口不能言，于是把握着礼济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来。
只不过他越把脉，眉头皱的就越深。
这脉相，不像人类！
黄鹏跑去看察智济的情况。
风莎燕则去扶起了义济。
结果他们四人的症状都极为相似，哪怕是墨白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仁济眼角流过一行清泪，不是为了师兄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冲阳师叔而流。
他是这里唯一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的人。
昨日冲阳临走前向他坦白了一切，包括宗门秘术，执掌「闾山三印」者，便可强行驱使修炼「铜躯铸身」的僵尸。
哪怕，修炼者还没有变成僵尸，哪怕修炼者还活着！
据冲阳所言，他总归觉得把门人绑的这么死不是什么好处。
尤其如今事发突然，门长失踪。
冲阳匆匆向他坦白完一切后，就转身离去寻找解决之法。
据冲阳所说，成功率尚在五五之间。
而此时此刻此景，冲阳师叔无疑失败了，短短一天时间，又能做些什么呢？
落得个出身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怕是在哪个无人的角落变成了没有理智只会凭本能吃血食的僵尸。
“走……”
仁济气息微弱，吐字也有气无力。
“师父，您说什么？”
玄觉发觉师父能说话了，大喜过望，连忙趴在地上，将自己的耳朵对准师父的口鼻。
“离开，现在……”
玄觉瞪大了眼：“师父，我不能抛下你！”
“走……”
话音一落，仁济手臂无力垂落，身子歪在一边。
其他人已然聚集在玄觉身边，墨白轩叹了口气：
“小道长，听你师父的话吧，他既然在弥留之际这么说，肯定有其深意。”
玄觉趴在仁济身体上哽咽着，身子因过度悲伤一抽一抽。
就在这时，仁济身体动了。
……
闽江江底。
冲阳穿着一套潜水服，背着氧气瓶，仔细寻找着什么。
忽然一股心悸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哎……”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感受到了那股冲动，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回应着呼唤，全身都在向着僵尸转变。
这一转变，是永久的，再也不会回归原样。
冲阳一边抵抗着转变的冲动，一边一掌运力震碎了自己的心脉。
活着遭受各种折腾，死了总得有个安宁吧？
他如此想着，双眼永远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