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97.炉子
回豹房的路上,朱厚照看到两边百姓在清理积雪准备摆摊。
京城天天有勋贵路过,朱厚照的马车并没引起百姓注意。
张永牵着马向前走去,谷大用赶着车,马车后面,跟着穿便袍的内卫。
“都三月中了,雪还没化。”
朱厚照说道。
“爷,这几年的冬天,是越发冷了。”谷大用听到声音,恭敬的接话回答。
弘治年间小冰河期的气象就出现了,淮河流域普遍降雪,第二年春二月才慢慢停止,冷的时候雪下半年都是常有。
上个月下了二十多天雪,雪踩下去直接到膝盖处。
朱厚照担心,小冰河会让粮食不高产的大明,雪上加霜。
这个事情需要放在重心上。
正此时。
一声“够了”,从街边传到嘈杂人群中。
朱厚照坐在马车上,此刻也听到这声怒斥,嗓音很熟悉,话语之中的愤怒,失望,痛心疾首,让他睁开眼睛。
不等朱厚照说话,谷大用便在马车外道:“爷,是李淑萍。”
朱厚照掀开车帘,不远处便是抿着薄唇,带着怒意的李淑萍,面前是脸色煞白的李凤鸣,黄峤。
李凤鸣看着此刻气到浑身轻颤的姐姐下意识道了句:“我保证再不来青楼。”
“跪下!”
李淑萍拿出姐姐的威严,正色道:“若今天不来看望你,恐怕还被你蒙在鼓里。”
李凤鸣双膝一软跪下。
站在旁边的黄峤,皱着眉头牙齿颤颤,噗通也跪下来。
“你觉得读书,太枯燥了?跟着黄公子来青楼喝酒,黄公子是国子监生,你是什么?”
李凤鸣哆嗦了下,捏着耳朵。
黄峤作为主动带李凤鸣进青楼的带路人,犹豫后直接跪下,一脸的尴尬。
“黄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在说我弟弟。”李淑萍看眼黄峤,示意他起身,脸上透着无奈。
四周慢慢围过来百姓,李淑萍周围扫了眼,看见坐在马车里面的朱厚照。
朱厚照只是温和一笑,算是跟她打招呼,随后放下帘子,马车离开。
陛下刚才是对我笑吗?李淑萍嘴角止不住浅浅扬起,一抹嫣红极快地划过她脸颊,眸光低转间,正好落在黄峤眼中。
黄峤:……
她竟然对我露出笑意?刚才可是对自己厌恶都不加掩饰的,自己有戏。
回过神时,黄峤嘴角略微抽搐几下。
此刻跪在青楼门外的就剩他一个人了,人家姐弟二人早走远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厂校尉将姐弟二人带走,李凤鸣又在阳明先生书院读书,他姐姐现在的住处又不肯告诉,搞的这般神秘?
三厂一卫带走的人,还能活蹦乱跳,有好的待遇?
“黄大侄子!”黄峤刚起身,肩膀便被人拍了下,来人是寿宁侯张鹤龄跟张延龄兄弟,带着几个家仆正在街上。
因父亲黄珂为人正派,在京时常提起寿宁侯跟建昌侯,黄峤并不想搭理,只是客气问好:“见过二位侯爷,晚辈还有事,便先走了。”
张鹤龄看眼离开的黄峤,对张延龄道:“牛什么啊,还不是靠着黄珂攀关系得到的国子监生。”
“就是。”张延龄边打哆嗦边附和:“兄长,还是快买两个手炉回家用吧。”
“买一个。”张鹤龄眼睛滴溜溜转着,道:“买两个浪费银子。”
张延龄叫苦不迭,府中的手炉还是当年先帝爷让工部特意打制的御赐品,可惜现已用不成。
不是?这说好买两个,他们一人个一个手炉。
兄长咋又舍不得!
“昨天,太后娘娘不是给咱们一百两吗。”张延龄十分奇怪的问道。
“不够。”张鹤龄捂着自己胸口心痛,小兔崽子,抢走他一万五千两银子。太后说过几天,让陛下给他们补偿,但是谁知道给不给。
张延龄默默不语,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兄长,那兔崽子可不是驾崩的姐夫,若是再去要银子,恐怕又要收拾他们两个。
大不了回府跟那些家仆一样生火盆,普通百姓也用的火盆,再熬到四月,不信天还这么冷,反正他要离那个兔崽子远一些,保命。
兄弟二人害怕府里随从买炉子吃回扣,亲自顶着寒风,在街上砍价,最后都没买到,冷索索的回到府中。
张鹤龄哭道:“之前都是工部给我们打制手炉……姐夫啊,我好想念你啊……”
“兄长,我们让太后派人给工部说一声,让工部给我们打制。”张延龄提议。
立刻止住哭声的张鹤龄道:“现在就去说。
明早,我们就去工部,亲自去看着他们打造,免的偷工减料,早早用上手炉。”
“对,若不是偷工减料,咱们府里那几个都用好久呢,给咱们府里多打几个,人手一个,你嫂嫂她们也得有,去数下人数。”
…………
夜里很冷,朱厚照觉得明朝手提梁捧炉不解急,怀念起现代那种圆桌型火炉来,能吃火锅,还能满足随时随地的热水。
他画了煤炉子外型,带着十几节管子,要求打制水壶,弄些炭。
朱厚照在图纸上写了陶管子和竹管,铁管几种对比。
陶管子秦朝就有,叫做秦五角形陶水管,现代收藏在遗址博物馆内。
朱厚照给工匠们一些提示。
毕竟要做好排烟,否则到时候用起来中毒就不好了。
这种事情,张永和谷大用立刻安排,还找工部安排最好的工匠制造。
工部尚书张升很在意这事。既然是皇帝要,就得下令工匠尽快打制出来。
次日清晨。
铁匠作坊里,炉子里面的火照的火红火红,工匠点卯后,就各自到各自所在的位置上干活。
昨晚送来一份火炉图纸,是西厂太监送来的,看纸张,应该是圣上用的。
几个有经验的老师傅很有信心的打开图纸,犯难了。
炉子还长着长长的铁管子?
这种炉子他们没见过啊。
好在第二张纸上,还有极为细致的炉子分解的图样,尺寸,以及建议使用的材料。
画图的人还很周到的提了陶管子,铁管子,竹管子三种对比。
这种陶管子根本不成问题,秦朝就有秦五角形管道啊,几个工匠指着图纸。
“都说西厂坏,可是竟然还有这样的绘图之人,图纸很明了,可见是能人。”
“这是陛下绘的。”路过的工部吏员淡淡道:“拿出真本事来做,陛下高兴了,升官发财,水壶打造成铜的,公公说了要成对的。”
工匠各自分配好要干的活,两铜匠开始打制带柄的水壶,按照图纸说明,将铁打的薄薄的。
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皇帝给他们“指挥”,他们就能做出从未见过的物件来。
只做的好,得到皇帝高兴,还能有赏赐,再好些的,升官都不是梦啊。
工部下属的作坊从来没有这么积极过。
师傅各个干的热火朝天,裸着的胳膊油光水亮。
每个都有自己操心的活,平日里聊天的毛病都没有了。
“都停下,停下……”
张鹤龄让匠师停下。
张延龄兴冲冲上前,双手叉着腰,山羊胡子微翘:“太后娘娘有旨,给我们打三十个……兄长,多少个。”
“四十二个。”
“对,四十二个手炉,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