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诺诺（下）
路明非摸了摸脸，感觉很热，刚才翻涌起来的悲伤被羞愧冲击得荡然无存，他气愤地看着女孩儿然后站了起来：“对不起。”
“认错态度不错，不过你还是站男厕那边去吧，被别人看到就完了。”女生揶揄。
路明非小跑进男厕，扯了几张卫生纸，一边擦脸上的泪痕，一边对着镜子调整脸上的表情，至少自己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刚才哭过，出门的时候却在转角处看到了好像等了很久的诺诺。
“你不想顶着一张花猫脸去找古德里安教授吧。”诺诺用手在脸颊勾了勾，做出了一个羞花猫的表情。
路明非有些恼了：“你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路明非，S级学员，还未入学就让一个教授亲自来接，我当然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女孩狡黠笑了一下，“我叫诺诺，也是卡塞尔的学生，面试官之一。”
“诺诺？”
路明非想起了一个大脸猫头像的网友。
但他很难把眼前这个少女和那个顶着猥琐猫咪头像的网瘾少女联系起来，更不可能认为她是有着职业水准的星际争霸选手。
满头红发的现实里的诺诺更像是美剧里混迹各个社交圈讨人喜欢的交际花，时不时挖苦人两句也令人生不起任何厌烦——她的嘴是真的讨厌，一张口就让他浑身难受，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明明自己已经算是半个成年人，但在这样成熟的同龄人眼里，他却好像还是个孩子，自己努力装成那种喜怒不形于色大人在她眼里就像是小丑一样搞笑。
“S级学员是什么意思？”路明非问。
他没有怀疑诺诺是不是同一个学院的学姐，因为在丽晶酒店他能认识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人都和古德里安教授有关。
“叫学姐。”诺诺伸手搓了搓他的头发，将路明非花了一早上打理的发型揉成了鸡窝。
“学姐，S级学员是什么意思？”路明非问道。
“最顶级的奖学金啊，36000块，虽然对你父母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钱，但咱们能够在学校里靠竞赛和学分拿到的钱最多就只有这些了，其余的部分都被花在了校长刀刃上，不得不说昂热那个老头对你还是很重视的。”诺诺笑着说道，对路明非的听话很满意，“还以为像你这样用堂弟二手笔记本的人很看中钱。”
她啧啧两声，这番话说得路明非说得浑身难受：明明被自己推翻的结论又浮现在脑海里：“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是我表弟的电脑？”
“因为你在升三级基地。”
诺诺轻飘飘的话像是在说鬼故事，路明非背后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他警惕地看着对方：“你是黑客专业的？”
路明非不认为对方和自己一样被神秘的外星人眷顾，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他想象的极限也就是黑客帝国可能是现实，而美国早就已经投资好几个亿研发天顶星科技了。
“嗯？是诺玛干的，【夕阳的刻痕】，没想到你还挺文艺的。”
“诺玛？”
“你把它理解成超级计算机就好了，那天是我和她一起赢的你。”
“怪不得。”
路明非倒是不很在意一盘游戏的输赢，只是有那样的天顶星科技拿来打游戏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所以你们到底是一所什么学校？一台超级计算机被你拿来打游戏！？
“这有什么？还有这事儿我也知道，比如你喜欢的女生喜欢穿白色的裙子，身上有栀子花的香味，你以为这是她的体香，从来没想过是不是她妈妈习惯用栀子花洗衣液手洗衣服。”
诺诺往外走去，被戳中心事的路明非耷拉着脑袋，心想黑客真是恐怖如斯，幸好自己没有在网上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不然岂不是在她面前连一块遮羞布都没了。
在他眼中这个红头发的女孩已经晋升为【魔女】级别，无聊的时候就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搜集全世界的神秘情报，自己一定要藏住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秘密！
诺诺轻灵的脚步带着他走到了古德里安教授身边。
看到红发魔女的那一刻，古德里安教授有些惊讶：“诺诺，我还以为你跑出去玩儿了。”
“没有，昨天吃了大排档肚子不舒服，刚才一直在洗手间里。”
藏在诺诺身后的路明非听到这句话把头埋得更低了，祈祷古德里安教授不会注意到他，安安静静地回到座位上去，没想到老教授一眼就看到了他：“路明非同学，这位是诺诺学姐，华裔，本名是陈墨瞳，也是这次的考官，只是昨天不在。”
“认识过了。”诺诺淡淡瞥了路明非一眼，顺手拽起了他的脖领，“他准备跟我一起出去玩。”
路明非还没坐下就被诺诺一把拉了起来，面皮苦皱着：“我什么时候……”
“刚才在厕所我看到明非同学……”
“我什么时候都会跟学姐出去玩的。”
路家绝对不想在外面丢脸的遗传基因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他当即便笑着跳了起来，
“诺诺学姐，我们去哪里玩？”
没多久路明非就后悔了，这个叫陈墨瞳的女孩竟然带着他走到了网吧里，扬言要和他开一局星际对战，试试看鹿死谁手。
路明非觉得她既然胜负欲这么强，一定有两把刷子。
最后只能说丽晶酒店附近的网吧冷气开的很足，从三局两胜一路打到十九局十胜，直到第十把诺诺才红温破防，而他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安慰学姐：“没事，这个网吧里应该也没几个能赢我的。”
星际争霸是他擅长的游戏之一，剩下的还有街霸，拳皇等……他经常五块钱开一台机器就能在网吧混一下午，网吧里打星际和魔兽的在网上遇到恩怨局就会请他出手，一瓶营养快线就够了，“路神”来者不拒。
“你说的？！”
诺诺突然就有了想法，她大手一挥叫来网管发布了一个赏金令，100块绿油油的美金悬赏整个网吧能赢下路明非的人。
网管乐得不行，全网吧通知：漂亮的美女和土衰高中生的恩怨局，顿时话题度拉满，没多久俩人背后就站满了人。
不少人的视线都在诺诺身上停留，心想是哪里来的女生，出手就是美刀，真是让她装到了，这样的妹子家境应该很好吧，怎么会来网吧和这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混在一起（路明非身上那股怂怂的高中味儿实在是太浓了）。
当然也有奔着美金来的，一般寒暄两句就坐到了诺诺的位置上，戴上耳机，严肃地像是在打仗。
诺诺一开始还给他们加油，加着加着就觉得没意思了，路明非双腿蜷缩在椅子上，APM始终保持在一个固定的频率，眼皮子抬也懒得抬一下，但对手绞尽脑汁也完全抓不住他手中当前版本并不强势人族的任何破绽。
游戏的对局一般都在20分钟以内，在速攻局里这不算快的，但很明显路明非只是正常地在玩这个游戏而已。
打着打着，他身后表情严肃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隔壁打台球的也有些好奇，这边为什么聚了这么多人来看热闹。
“又输了，他是职业选手吗？”
“国内的职业选手就那么几位，从没见过他啊？”
“他不玩对战平台的吗？这个号的分并不高啊。”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水平……”
“这不是路神吗？”
在赢下第六个挑战者之后，终于有人把他认了出来，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不认识，但他长出了一口气，没否定就当是默认。
诺诺却急了：“我再加一百块，两百美金，赢了他的能拿走这两百美金！”
没人说话。
男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当开始雄竞的时候，哪怕面前是高山火海也敢趟，但当知道有人已经登顶征服，哪怕不是唯一的那个，男人们也会给他应有的敬畏。
能被男人冠以“神”之名的人，可能是公认的了不起的存在，路遇当得起一句“可以”。
一时间众人都面露难色，诺诺再次加码，排出了五张绿色的纸钞：“五百块！”
五百块美金，差不多三千四百块人民币了，隔壁平常打台球一场的输赢也就一两千块，这一把游戏抵得上两把台球。
可还是没人动，能拿到的钱才是真的，如今网吧里的星际高手都被这位“路神”斩于马下，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走这500块美刀。
“算了，不玩了，走吧。”
诺诺顿觉没了意思，踢了踢路明非的椅背，转身向外走去，人群像红海遇到摩西一样自动分开，路明非立马起来跟在她身后，低头用吸管用力地吸着诺诺买的娃哈哈。
顿时便有人开始后悔，他这幅样子没有一点高人气概，也许勇敢一点刚才赢下五百块的人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