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是谁走漏了风声？
蒋瓛在皇帝身边做事，就是规规矩矩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朱元璋扭头瞥了眼大孙，自然知道对方心中的疑惑，他伸展手臂稍稍捋了捋袖口，然后双手拇指插进腰带中说道。
“朕现在是清河县令，张老爷！”
“走吧！”
说完话，老朱吸了口气，湿漉漉的空气和冷风灌进口中，他紧抿了嘴唇，迈步朝前。
朱雄英自然不能违背老爷子的旨意，只得抬头看向他，连带着改了称呼：“张老爷......”
朱元璋点了点头。
可是还没等朱雄英做出反应，老朱突然抬手在他脑门拍了一巴掌，吹胡子瞪眼道：“就算是张老爷，咱也是你爷爷。”
“啊，爷爷......”
朱雄英嘀咕了下，揉了揉脑袋忙不迭的跟上前。
候在边上的蒋瓛等人收敛心神，尽量让自己做到不看不闻，目光齐刷刷落在脚下的地砖上，一副咱们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说实话，他们可还是头一回见陛下这样。
到了宫门处，早就安排好的车轿，已经在外面候着，朱雄英将老朱送上轿子，便看向蒋瓛。
“出发吧。”
蒋瓛点头应是，转而看向乔装成轿夫的锦衣卫，大手一挥，众人在夜幕中匆匆前行。
今夜陛下出宫，整个街头巷陌都遍布着锦衣卫的人手，没人敢掉以轻心，万一有人冲撞了圣驾。
那天可就塌了！
“啪嗒，啪嗒！”
因为刚下完雨的缘故，道上还有些积水，老爷子本想让朱雄英一同乘轿，但想了想还是让其跟在后面步走。
原因其实很简单。
他看这小子整日在养心殿，不是坐着就是卧着，适当走动走动对身体是好的。
夜色中，朱雄英是分不清具体的方向的。
他只得跟在众人身后，默默打量着夜色下的京城。
......
小会功夫，轿子在一处府门前停下，透过门头上的灯笼，隐约还能看见赵府的字样。
这里说是府邸其实也不尽然，单单从外面看去，残破不堪的景象，甚至都不如普通的商人家庭。
朱雄英有点好奇，不由又多瞄了几眼。
朱元璋下轿后，提了提腰带，眯起眼睛先是从外面打量，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赵勉家宅子倒是寒酸，符合他心中清官的做派。
蒋瓛严肃的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在场众人恐怕除了老朱就只有他知道，今夜这户人家即将要面临什么。
朱元璋向蒋瓛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敲门。
蒋瓛会意，连忙上前。
“砰砰砰——”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过不多时。
“咯吱——”
破旧的大门从里面开了条缝隙，一名老妈子探出头来。
蒋瓛见状，满脸堆笑道：“烦请婆婆去通禀赵大人一声，就说有故人来访。”
开门的老妈子，被吓了跳。
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只见位身材壮硕魁梧的汉子在认真打量着她，来人虽是笑着，但眼神却威严而肃穆，尤其那目光之凌厉，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心惊胆颤，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禁得住这眼神。
听见要找自家老爷，老妈子脸上表情一怔，随即“碰”地一声关上大门。
紧接着一道声音从院中传来。
“我家老爷不在，贵客改日再来吧。”
原来，赵勉前些日被朱雄英赏了廷杖之后，就吩咐家里，他不在家时，切不可接待陌生的客人。
他已经提前嗅到了危机。
而一旁的朱雄英，此刻却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他盯着赵府那两字，再看看这破旧小院，早已死去的记忆，复活了......
赵府......赵勉！
老爷子这是听见消息，夜访赵勉府邸来了。
朱雄英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吃了闭门羹，蒋瓛脸色难看的回到朱元璋跟前，低头道：“老爷，这......”
朱元璋抬头瞄他一眼。
随即又细细打量面前的府邸，心中反倒变得有几分犹豫。
在老朱印象里，那个节俭到令人发指的赵勉，府邸也这般破败，怎么看都不像是贪官。
他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要不将事情查清楚，老朱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甘。
朱雄英看着老爷子直勾勾地盯着府门，更是确定其中必有猫腻，于是为了积极表现一下，他在朱元璋准备亲自上前时，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爷爷，让孙儿来吧。”
“你？”
朱元璋眉头一皱，你来个屁！
“让孙儿试试。”
说着，朱雄英复又指着蒋瓛道：“身上可有银钱？”
蒋瓛点点头，在身上摸索小会，最后掏出两枚一两大钱，嗓音有些沙哑地回道：“卑…小人只有二两大钱。”
“足够了。”
朱雄英面色古怪的接过，丝毫没注意蒋瓛脸上的肉疼。
穷啊！
洪武朝的官是真穷啊！
朱雄英心里发着感慨，走上前几步再次敲响府门。
开门的还是那位老妈子，没等对方说话，朱雄英就开了口。
“深夜打扰，婆婆勿怪。”
他先是递上大钱，满脸笑意的低声说道：“烦请婆婆通禀一下赵大人，就说清河县令求见，咱们想在京城求个官职。”
原本神色警惕的老妈子，见到钱后稍显诧异，脸上也随即露出纠结表情。
朱雄英趁势又道：“婆婆勿要担心，咱们也是通过别人介绍，赵大人原先知晓此事，婆婆只管禀报就是，待事成后，必有重谢。”
“这......”
老妈子捏着衣角，满脸犹豫。
这时朱雄英听见院内有脚步声传来，佯装紧张道：“婆婆快些将钱收起，莫被旁人瞧见了。”
面对满脸笑容，温暖和煦的年轻人，她哪禁得住这种考验啊？赶忙将钱塞进口袋。
“贵客有所不知，我家老爷今日当值，只有夫人在家。”
赵勉不在家？
朱雄英心中一喜，又递上枚大钱：“夫人在家，也是一样的。”
“这，这.......”
老妈子脸上的表情更纠结了。
“还请婆婆收下，打扰您休息属实不应该。”
朱雄英看了他一眼：“您只管去通报就成，夫人得知我等来意，定不会为难婆婆，这钱您快收下，别被旁人瞧见。”
老妈子挣扎片刻，眼睛不住在大钱上逡巡，最终还是拜倒在金钱的诱惑下，动作极快的接下。
“那贵客在门口稍等片刻。”
说罢，她就转身走回院内禀报去了。
不远处，朱元璋目光深沉地盯着朱雄英，眼神变得更加疑惑，大孙怎么会知道咱的打算？
还是说，有人走漏了风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