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严防死守
夏元吉如今已不再是下官。
按照朝廷官制，六品的官员放在外边，完全可以胜任一个大县的县老爷。
也不算个小官了。
不得不说，大明对各郡县的划分非常简单粗暴，分为：上等府，中等府还有下等府。
而评判一个府是哪个等级的标准，则是看地方的税收和人丁。
“夏提举，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家里人了，你让我给他们带封信，报个平安也好啊！”
听见不能出去，王强表情变得有些激动，这边说着话，就要给夏元吉跪下磕头。
他太想家了。
在宝钞提举司，自己见到最大的官就是夏元吉，他内心笃定的以为，对方是有能将他带出去的，而之前那番颇能鼓舞人心的话，在这种情绪中都变得索然无味。
王强昂着脑袋，已经做好面对官差怒火的准备。
但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夏元吉的表情非常平静，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生气，也不是那种隐藏着怒意的平静。
“王伯，你别这样，就算是我现在出去，也要被守卫搜身才可放行。你看这样，等明天入宫见了殿下，到时请殿下开恩定夺。”
夏元吉连忙扶住对方，脸上的为难像是被人用毛笔咔咔一通涂上去似的。
见王强不答，他又带着商量的语气询问：
“王伯，你看可好？”
在这种环境中，日日夜夜被人盯着作业，完全丧失了自由，普通人真的会被逼疯。
对方能撑住这么久，还能搞出来油墨的配比。
已经是极有耐心的人了。
王强脸色纠结许久，才点点头提醒一声：“那夏提举，千万莫忘了啊，明日具体的结果，您可一定记得跟我说。”
“放心。”
听着二人的对话，站在边上的姜涛似有不悦地冷哼了声，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
王强这会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看着夏元吉道：“夏提举，油墨的配比就是这个，这纸张很神奇，也不知道用什么造的。”
“油墨画上去之后，纸张可以紧紧吸附，而且只要一天时间，就可以完全晾干，哪怕是再遇到水也没影响，可以妥善保存。”
说起专业知识，他一改先前的沮丧模样。
“可以防水？”夏元吉心中一惊。
能防水的油墨，简直闻所未闻，看着王强工作台上的手稿，上面被胡乱画着，前边是间农院，后边画的是三个小娃娃。
看这样子，应该是王强在表达心中对家人的思念。
夏元吉也不多嘴，谁能确定宫里那位，是否允许工匠和家人交流啊？
毕竟君心难测。
一旦此等机密泄露出去，那最后的结果，绝不会向好方向发展。
拿起稿纸，夏元吉将其放入清水中，用手搅了下再取出来时，纸张上虽然沾着水珠，甚至还在滴滴掉落，可上的图画，竟是没有半点变化。
夏元吉陡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太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等奇思妙想堪称绝无仅有，旷古烁今啊！
“真的能防水？这，这么神奇吗？”
姜涛心中跟着一紧，他只是得到消息，说油墨配比已经完成，这才去找的夏元吉。
毕竟自己是不能进入作坊的。
“提举，这又是一件大功啊！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制造新的宝钞，宫里那位对宝钞如此看好，说不定我们……”
姜涛一想到日后的生活，心中一阵欢喜。
如此大功一件，说不定也能青史留名！漫漫青史，谁不想在后世留下自己的姓名？
夏元吉微微点头示意：“确实是大功一件，此物既能防水，哪怕是沾了水，也不易损坏！”
“不行，我得进宫！”
他手中拿着稿纸，心中狂喜，当即就要进宫向太孙禀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宝钞提举司要真的一步登天，也算是他们老夏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提举，明日吧！频繁进宫容易招惹是非，明日再说也不迟的，不妨再确认一二……”
姜涛看着外边的守卫劝道。
别说工匠不能回家，就是他们这些当官的，也被关在了宝钞提举司内，整个衙门恐怕只有夏元吉可以离开，而且还要跟门口守卫详细说明去处，包括需要的时间。
可见朱雄英对于宝钞提举司的控制之严，前所未有！
这也是为何，夏元吉先前宁愿在宫门外等三个时辰，也不离开回家的原因。
他不能走！
也根本回不了家！
“这倒也是，那就明天入宫，明天入宫！”
夏元吉脸上带着笑容，在他看来，油墨已经搞定了，而这神奇的纸张，还能防水。
完全可以生产新的宝钞了。
夏元吉看了眼姜涛，顿了顿又道：“姜涛，你先回避一下！王伯，把油墨配比写出来，明日本官一起带入宫去！”
“提举是不放心卑职？”姜涛低着头，心中略有不满。
“那不回避也行，明日殿下若是问起，都有谁知道油墨的配比，那我只能如实答复，如果不是要进宫，这种引火烧身的秘密，本官也不想知道！”
夏元吉眯起眼睛，盯着姜涛说道。
这种机要的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不然皇太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严防死守。
此言一出，姜涛立马就闭了嘴巴。
不被人信任和在风险之间，他肯定是要选择规避风险的。
诚如夏元吉所说，这就是引火烧身的秘密，自己怎么能闭着眼睛想往这火坑里跳呢？
……
院子里发生的事，一点风声也没能传出。
夏元吉为了保守秘密，这一整日都待在这里，一步也没有离开，并且向门口卫士嘱咐，今日工坊一切来人都不得入内。
陈焕见其面色凝重，心知是有了不得的大事，随口应了声，就没再多问。
此刻，夏元吉坐在工坊桌案前，看着王强端来的半小碗油墨，眸中清亮，脸上的满意都快要溢了出来。
就在他打算亲自试验的时候，一道与安静气氛极不协调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不过他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今天除非是殿下亲来查看，要不然谁也不见。
......
“军爷，是太孙殿下差我来办公的。”
刘香在衙门问了半天，才得知夏元吉人在工坊，这才匆匆赶过来，可没成想，却被门口的陈焕给拦了下来。
就连他拿出朱雄英从老朱那得来的牌子，对方也没有放行的意思。
“今日工坊谢客。”陈焕正色说道。
“是殿下差我来，有要事见夏提举......”
“公公请回吧。”
陈焕看着眼前小太监有些想笑，皇太孙早就有了吩咐，只认手谕不认人，这人既是殿下身边的，怎会不知道这事？
他虽是武人，但也不傻。
心里简单合计了一下，后背陡然生出阵寒意，怕不是殿下以此来试探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