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夏元吉求见
“先从应天府开始？”朱雄英面露不解。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直接用水师战船运往灾区，然后在附近城镇换回宝钞，这样既不耽误赈灾，又不影响处理宝钞。
节省人力的同时，也可保证灾区的供需。
老朱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点头道：“不错！应天是皇城，当为全国表率，宝钞一事，如果咱连皇城都收拾不利索，还谈什么治理天下？再者说，水产不易保存，朕宁可船只在江面每日往来，也不要百姓食腐烂之物。
咱啊，当过老百姓，快要饿死的时候，如果有一口腐肉吃，都会觉得香甜，可等真正熬过那段日子后再回想，心里只会痛骂，大孙，你猜会骂些什么？”
“孙儿不知。”
“他们啊，会骂朝廷无道，骂咱拿百姓不当人啊！你一定要记住，未来无论面对什么问题，都不可自以为是！歌功颂德？哼，等灾情过后，百姓们不指着咱脊梁骨骂，咱就知足了。”
“这……”
朱雄英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头暗暗震惊。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胡诌，跟着点头开始附和。
“如今，宝钞多半在百姓手里，而应天府粮食虽然供应充足，但毕竟应天民众二百余万，单单城内便有八十万丁口，如果能以此法将宝钞兑回，既能解决宝钞泛滥的危害，又能让应天府的百姓，有更多吃食可以选择！
可应天百姓这几十年，生活相较别处虽然富足，但这水产的诱惑力到底如何，也还未可知......”
“不要拐弯抹角，你有话直接说。”老爷子板着脸着问道。
朱雄英挠了挠头，却也诚实：“孙儿确实有些担忧。”
“你是担心大量海货涌进应天城，会对城中商贩们造成影响，导致物价絮乱横生事端？”
“皇爷爷英明。”
“无需担心，你只管将宝钞收回，至于商贩们的损失，待事后朕自会弥补。”
朱元璋一拍朱雄英肩膀，沉声说道。
从海中捕捞水产，这就是无本买卖，而且现在的季节，还没到大肆捕捞的时间，大明沿海的水产必定丰盈无比。
解决宝钞问题的同时，又可以让百姓吃上肉食，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不知道皇爷爷要如何补偿？”朱雄英表现的颇为不解。
“利！一个利字，可慰商贾人心，能解开你很多疑惑！”
老爷子沉吟片刻，换了一种朱雄英能听懂的说法，解释道：“自古以来商人逐利，这群人虽然讨厌，但国家离不开他们，令其知晓厉害，再许之以些许好处，便无需担心他们心生怨恨。”
朝廷拿水产换宝钞，自然是要亏的。
如今的宝钞，已不具备什么购买力了，就算是有，只怕都膨胀到了极其恐怖的境地。
不过对百姓来讲，这可是赚大发了。
朱元璋甚至能想象到，大量水产涌入应天后，百姓们争相换购的场面，但这也就意味着，传统小贩们的生意，势必会受到冲击。
农商为国之根本，需妥善处理才行。
边上的朱雄英似有所悟，抬头瞄了老朱两眼，后者背靠在桌案上，单手叉腰正在沉思。
仔细琢磨片刻后，朱雄英觉得老朱这办法也可行。
商人们忙来忙去，可不就是为了利益，如果朝廷真的许以些许好处……再说了，朝廷售卖水产也只是特殊时期的办法而已。
说不定还有精明的人，发现其中商机，从而促进沿海地区与内陆间的互通有无。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有些悸动的心，静静等待老爷子安抚商贩的办法。
可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接下来的话。
许久，朱元璋摆了摆手，表情有些疲惫：“等几日水师在长江靠岸后，让他们留下两船，先在应天府尝试，你即刻安排人去处置这件事，先回去吧。”
“是，孙儿告退！”
朱雄英躬身应道，识趣的离开了。
这时严格说起，已经是入秋的天，昼夜温差明显，被风一吹，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不过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朱雄英感觉还是非常畅快的。
低低哼着小曲，往门外走。
“德行！”
后边的老朱，瞧见大孙这副欢喜模样，哑然失笑。
……
朱雄英刚刚离开乾清宫，一直候在宫门外的刘香便冲了上来：“殿下，殿下，宝钞提举司的夏提举挂牌求见。”
“夏元吉挂牌了？”
他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狂喜神色。
这个时间段，夏元吉求见必是为了宝钞，恐怕是有了眉目，特地来禀报的。
朱雄英忙道：“快让他进来！不对，都这个时辰了，你拿着这个东西，让武定侯开门放行。”
皇城是有宵禁的，到了时辰，宫中四门关闭，如果没有特令召见，外臣是不可以入内的，更别提入内后再出去，想都不要想。
好在朱雄英有老爷子的金牌，有召见外臣入宫的权力。
“殿下，夏提举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了，这会若是他退了，奴婢是去他府中传他，还是？”刘香说的一脸苦闷。
自从得到夏元吉求见的消息，他就到这里等候，足足等了三个时辰，直到天都黑了，太孙才从里面姗姗而来。
“不是说，夏元吉挂牌求见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吗？”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看了看乾清宫的大门，顿时哑然。
别说是这些小太监，就算王公来了，没有得到召见擅闯进去，那都是要被杀头的。
自己倒是错怪了刘香。
朱雄英摆了摆手，道：“行了，若是夏元吉不在宫门，就去府中找他，本宫今晚在养心殿等他。”
“另外，去尚膳司传膳。”
说完，自己一个人大步流星的往养心殿走。
皇帝又能如何，不过一日两餐，古往今来都是两餐，之所以吃不起三餐，完全是因为粮食不足。
朱雄英是卯时吃的早膳，如今已经酉时。
在乾清宫的时候，就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而且老爷子还没有管饭的意思。
.......
皇城门外。
夏元吉冻得浑身发抖，武定侯郭英看着他，劝道：“再等，可就要冻死了，而且这时辰也到了，早些回家去吧。”
夏元吉打了个激灵，连忙躬身作揖。
“侯爷关门便可，下官确有急事要面见殿下，已经递了牌子，万万不可离开。”
他摇了摇头，朝城门又拜了拜。
郭英瞄了一眼，道：“那行吧，不过俺也不能为了你，坏了宫中的规矩！”
“来人，关门！”
武定侯郭英，老朱的小舅子！
早年跟着朱元璋南征北战，就算是蓝玉站在这儿，也要尊称他一声兄长，更何况一个文官，还只是六品的夏元吉。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下令关了皇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