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骨叹 ,一场刑
深夜。
桑桐被叫醒的时候,整座聚云楼都亮堂起来,脚步声惊叫声交杂在一起,人影不约而同的朝着四楼涌去。
她穿好外衣戴上面具,来不及收拾直接拉开房门。
正好和楼珩撞上。
“先过去。”
他言简意赅,转身就走,桑桐跟在后面才发现他穿着一袭宽大的鸦青色杭绸长袍,未束发冠,随便用玉簪将乌发挽在脑后,显然也是匆促起身。
前来报讯的叶寒声低头耷脑,一脸愧色。
“都怪我们喝酒误事,谁也不知道……”
楼珩声音冷沉:“说重点。”
“是,死人的房间就在我们顶上,店家说,他们比我们早到一会,一行二十来个人,为首的是个戴着帷帽的中年男子,出手很阔绰,直接包了一层楼,上去后就没再下来,小二送完酒菜就特意吩咐了不要人打扰。”
他们混在人流中上了四楼,楼梯被堵得水泄不通,寸步难移。
叶寒声强行在前面开道。
“小厮说只能听出他们是本地口音,其他的一概不知。卑职们去找了和死者一道儿来的人,发现他们都醉倒在各自的房间里,至今还没醒来。”
“全醉了?”
楼珩挑眉。
“是。”
几人穿过拥挤的楼梯,到了房间门口,外面已经被提前过去的冯禹等人封锁,看到他们过来,有些难堪的垂下头去,瓮声叫了句‘都督’。
掌柜的顶着个大肚子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一看到楼珩来,就知道他是能做主的人,忙哭丧着脸凑过来,“这位大人,小民就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这命案您可一定要查清楚啊,不然我这生意没法做了……”
楼珩神色平稳:“可派人去通知府衙了?”
“去了。”
掌柜瞥了冯禹他们一眼,小声道:“这几位官爷发现后直接就让小厮去了,但这深更半夜的恐怕连城门都进不去。”
“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跑我来这儿来杀人,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说着又开始哀嚎,楼珩没理会他,径直往房内走。
桑桐正要进去被越青崖拦住,她疑惑看他。
越青崖道:“姑娘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这里面……”
他脸色难看,似有些难以启齿:“和你见过的那些可能不大一样。”
“知道了。”
桑桐给了他一个多谢提醒的眼神,迈步而入,直到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血泊从里间淌到她脚尖处,她脚步顿止。
和楼珩一同打量着此处。
这是个套间,装饰的十分雅致讲究,桌椅漆柜用的都是上好木料,玉石屏风,此时所有灯火都亮着,不仅照见那些稀罕精致的物什,还照见了它们上面交错纵横的血迹。
桑桐柳眉紧蹙。
她知道为什么越青崖要特意提醒她了。
死人很常见,但像这样血腥的场面却是不多,寝室在昏黄的烛火中被血染得通红,四面八方无一处干净,沾满了衣服的碎片和血肉脏器,正中的地板上跪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副骨架。
森白骨茬和未剔除干净的血肉黏连在一起,鲜血顺着流下,在他周围汇聚成一片血海。
“是凌迟……”
桑桐定了定神,缓缓道:“凌迟有惩戒之意,以凶手处理此人的手段来看,应当是要他受尽痛苦而死,如此一来死后虐尸的可能性不大,他行刑之时,人必然活着。”
“凶手敢选在客栈人员汇聚之地动手,胆量很大。”
“要制止死者出声呼救容易,但酷刑折磨总会惹出些动静,要防备其他人听到发现异常就不容易了。”
两侧就是他的护卫,楼下也住着人。
习武之人耳目灵敏,清醒的时候很难瞒过。
如此一来。
楼珩与桑桐对视了眼,异口同声道:“松枝酒。”
小厮说松枝酒是当地的特色,那喝的人肯定很多,死者的同伴至今醉酒未醒,要不是冯禹夜半发现异常,死人一事起码要明早才能知晓。
楼珩也想到此处,寒声道:“青崖他们行事有分寸,不会喝到烂醉。”
桑桐附和:“酒被人动过手脚。”
“末将这就去查。”
两人的对话没避讳外面,叶寒声和冯禹闻声四散。
客人们见势骚动不已,掌柜的听到这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顾不得害怕直接冲到房门前,扒着越青崖拦路的胳膊,扯着嗓子喊:“大人,我们的酒绝对不可能有问题啊,您这不是要我命嘛……”
“再喊就把你丢出去。”
越青崖拧眉看他,“你要还想开门做生意,就别在这儿捣乱。”
他生得冷峻,惯来杀伐,积累了一身骇人气势,故意想要震慑人的时候,几乎没人能抵挡得住。
掌柜的张了张嘴,不敢得罪这位煞神。
只能忍着焦急后退几步。
去探查的叶寒声很快折了回来,“禀都督,在他们之后入住的所有住客共三十二人,其中只有两人没有买酒,现下清醒着,其他人都醉了,酒是从后院大缸里打出来的,里面应该被人掺了类似于迷药的东西。”
这玩意儿的作用因人而异。
他们多年习武,总归要比寻常人更耐受些……后来发现状况不对,立马服用了随身携带的万宝丹,此药可以解毒亦有清心凝神的功效,每人仅有一枚,但那种时候没得选择。
总不能醉的颠三倒四去给都督回话吧。
叶寒声还在懊恼一时着了别人的道,楼珩听完却若有所思,“这么说,凶手和死者是前后脚进的客栈。”
在弄清楚死者的位置和周围的情况后,凶手选择了在酒里下药。
“你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辰?”
楼珩对叶寒声问道。
这是在极大程度的精确凶手作案的时间。
他们要是还清醒,绝不可能毫无察觉。
叶寒声猜出他的用意,仔细一想脸色更黑:“大概亥时左右。”
那时候他看人已经有重影,周围所有的人和声音仿佛像被隔绝开来,昏沉得厉害,强忍着难受把灯吹灭,栽下去就再没醒来。
喝之前谁能想到会醉成这样?
就是最烈的烧刀子他们再来十坛,也不至于无知无觉的昏死过去……
楼珩琢磨着时辰。
桑桐看着他们主从俩,回想起方才所见,终于知道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泽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