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玉牌之罪,凶现
他们到来让秦昭等人立时来了精神。
“启禀大人,卑职将人带来了。”
衙役侧身让路,供他身后那穿着一身短打的男人上前行礼,“小的谭四,见过几位大人。”
“起来说话。”
秦昭大手一挥,“找你来的用意想必你也清楚,说说吧。”
“是。”
谭四站起身来,这种场合下被所有人盯着,不自在的耸了下肩,小心回道:“乌头的买卖近半月来只有一笔。”
“三日前未时城隍庙,一个小叫花拿着十两纹银向药贩子老夏买了些乌头粉,钱货两讫后,老夏出于对好奇藏身暗处,没有离开,在傍晚前后见到了前去取货的人。”
说到这儿,他有意无意的顿了下。
周围传来吸气和催促声。
桑桐留意到冯师爷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看清楚是谁了吗?”
秦昭忙问。
谭四摇头道:“据他指认,此人行事小心,浑身裹在兜帽披风之中,看不清面容……”
众人失望不已。
谁料谭四环顾一周后,话音陡转,“虽没看清楚样貌,但老夏说那个人转身离开时,他借着庙里的油灯暗火看到此人腰间挂着个成色上好的翠玉牌,约莫两指长宽,打着银色的绦子。”
一些人闻言下意识看向冯夷,后者面色骤变。
桑桐心中暗道,看来是被抓到铁证了。
谭四对此时堂中的暗流犹未察觉,继续道:“给其送药的小叫花说,此人取药时袖子滑下去,右手手腕处有个拳头大小的烫疤。”
这两样特征都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一瞬满堂哗然。
衙役适时道:“禀大人,涉案的药贩子和乞丐都已经被缉拿,稍后可以问话。”
“还问什么!”
陈宝抓住了把柄,直接越过众人对冯夷发难,“先前满嘴扯谎还能诡辩,现在又有什么好说,你那翠玉牌常年不离身,和描述的一模一样,满衙门谁不知道!”
他大步上前,隔着桌案一把将师爷拎起来,趁他不备,一把扯下其腰间的玉牌,拍在众人面前。
随后又不顾冯夷挣扎,拽着他袖子‘撕拉’一扯。
半截衣袖脱落,他手腕上的烫疤映入众人眼帘。
“果然是你。”
真相赤裸裸摆在眼前,陈宝恨得双眼发红,将冯夷按在桌案上,桌上的纸笔被他粗暴的动作扫落在地。
“说,为什么要杀大人!”
冯夷的脸被挤压变形,涨红着憋不出一句话,秦昭生怕陈宝失手把人弄断气,连忙使唤人上前将他们分开。
陈宝拳打脚踢,好几人险些拽不住他。
而师爷获得自由的第一反应,却是捡起被拍在桌上的玉牌,仔细擦去上面沾染的墨汁,如获珍宝的攥在掌中。
随后在众人各异的打量中一本正经的整理好仪容。
做完这些,他没理会四周责问的声音,也不管发疯大骂的陈宝,凝定的看向桑桐,似叹似怨:“想不到,最后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他杀人栽赃,抹除证据,金蝉脱壳。
他算好等发现尤戴春乌头中毒,再顺势找到‘药酒’,引导仵作和陈宝去查大夫,一个学艺不精的外乡人,一个黄毛丫头,面对杀人重罪,滔天之祸,自然是百口莫辩。
最后她替罪受刑,身败名裂。
他高台独坐,得心称意。
这是他一开始设计好的结局。
熟料算来算去,他精心挑选的替罪羊竟然是名动洛州的‘鬼阎罗’,请她入局无异于引狼入室,最终他刀悬脖颈,前程断送。
只是他想不明白,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来泾州。
怎么偏偏到了他眼前。
“你运气不好。”
桑桐不冷不热的态度正戳中了冯夷的痛处,他愣了下随后嗤笑,“没错,碰到你算我倒霉,我认栽。”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毫无悔意,彻底惹恼了众人。
衙役上前押着他跪在堂下,秦昭一拍惊堂木,满堂肃穆,陈宝逐渐冷静下来,随众怒视着冯夷。
肃杀的气氛一如最初。
只不过堂下听审的人从桑桐换成了衙门里的同僚,众人神色多少有些古怪。
秦昭准备继续审案,一打眼满堂乌泱泱的‘闲杂人等’,他赶忙让谭四和仵作等人先行退下。
本想让桑桐一起,目光触及她肩头的血迹,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方百草离开前低声与桑桐说道:“老夫先行一步,等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有空闲的话,就去我医馆坐坐,咱们爷俩喝喝茶。”
“好,晚辈定去拜访,方老慢走。”
桑桐目送他没入人群后刚要收回视线,衙门外又乱了起来。
秦昭下意识站起身朝外眺望。
心中不停嘀咕。
今儿刮得哪门子邪风,怎么一个两个都朝衙门跑,这次又是谁?
“启禀大人,老夫人到了。”
衙役通禀的声音刚传进来,一个脸色蜡黄,形容枯瘦的老妇人就被搀扶着走到了人群前面。
卧病在床的尤老夫人。
尤县令的亲娘。
秦昭心中一震,连忙吩咐衙役放行。
“听说抓到害死我儿的凶手了,他在哪儿!”
最后几步几乎是抢到堂中,老妇人颤抖不止,视线在桑桐,秦县尉,陈宝等人身上转了一圈,准确的落在了跪着的冯夷脸上。
待看清他的面貌,老夫人如遭雷劈。
“冯师爷……”
她不敢置信的嚅唇,“怎么会是你。”
身为衙门的师爷,尤戴春的副手,老夫人对冯夷自是熟悉,正因如此,她更加难以接受。
陈宝看老夫人摇摇欲坠,忙上前从婢女手中扶过她,担忧道:“老夫人您来做什么,衙门抓到凶犯,肯定要派人告知您,何必跑这一趟,大夫说了您的病要静养,切记劳心伤神。”
老夫人还没从冯夷杀了她儿子的冲击中缓过来,眼角的余光又瞥见旁边停放的尸身,心中大恸。
“儿啊……”
她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秦昭怕她受到刺激再昏死过去,忙让人搬来椅子,示意陈宝扶她坐下。
混乱过后,至此,此案的原告被告才算是完整。
老夫人在陈宝他们的极力安抚下情绪略微缓和了些,浑浊发红的眼睛盯着冯夷,不死心的追问:“冯师爷,我儿待你如手足,你究竟为什么要害他。”
秦昭也问:“冯夷,你为何要谋害尤县令,倘若再敢推诿胡诌,本官定重刑伺候。”
看着他们一个个眉头紧锁的模样,像是生怕冯夷不开口,然而桑桐心里明白,即便没有这些威胁,冯夷也是要说的。
他口中的‘真相’,或许会再掀狂风巨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