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心如一
阳光大厦，八楼。
已经人去楼空的屋子里，洛鸠正站在墙壁旁，看着那偌大的窟窿，稍稍探头，眺望了一下楼下的情况，啧了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的老人。
此刻，这位老人正看着自己已经七零八落的屋子，怀里抱着的祖师爷的牌位魂不守舍，要多迷茫就有多迷茫。
“徐道长？”
他试着喊了一声，见其茫然地看来，才接着问道：“您确定那是马天青？”
“对。”老人用力地点了点头，笃定地表示，“那绝对是马天青。”
“如果是他的话，那的确是有这种实力。”洛鸠弯腰摸了摸地上残留的血迹，“虽然受了伤，但两只厉鬼都被打得神形俱散，不愧是通缉榜上的常客，能说一说，今晚上发生的事么？”
对此，老人的表情很是复杂。
“具体我也不清楚，还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老人一股脑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一遍。
洛鸠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
最终，不得不试着做出总结道：“您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年轻人的计划，他凭借一己之力，将马天青那一伙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还顺势除掉了两个缠着自己的厉鬼？”
“对。”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洛鸠不得不陷入了沉思。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得到了警署那边提供的监控录像，是另一个报警的女孩提供的证据，并且根据那位女孩所言，这个案件中至关重要的年轻人，其实也是跟她一样，打算来抓最近闹得很大的连环杀人凶手。
巧的是，根据警署的推断，录像里的那个雨衣男，还真有可能是一直在找的凶手。
只是如今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在这个老人的口中，那个年轻人又变成了一个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局智斗马天青那等凶徒的困兽。
无论是听哪种说法，他都仿佛能够看到一个运筹帷幄，从容不迫的年轻人，更别说这两样事情还同时发生了。
这么一看，这个叫孟槐的年轻人，简直深不可测。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马天青那等人物，会来跟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过不去。”
老人疑惑地问。
洛鸠则是一语道出真相。
“徐道长知道十七年前的月江一事么？”
“知道，当初那事在圈子里可闹得沸沸扬扬，听说那对夫妻想逃入秘梦境，可还是死在了深山里，也不知是谁下的手，可惜了，人心不古啊...看到有好东西，谁都想抢。”
徐道长回忆起往事，不由得啧啧叹息。
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一旁的洛鸠。
“你是说，今天这小子是...”
“嗯。”
听到这个回答，徐道长顿时是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
不，还是很奇怪。
对于老人的感叹，洛鸠并未发表任何看法。
但心里仍旧充满了疑惑。
当年那事之后，公司就派了许多人手，监视这个被留下来的孩子，可在经过长时间的监视后，得出的结果是其没有半点超凡能力，也没什么出色的表现，跟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
可今天...
想到这，他回头顺着墙壁上的巨大窟窿，望着楼下那坐在路边的孤单身影。
在红蓝交织的灯光中，那个身影，与周围慌乱的人群隔绝开来，又与繁忙的警员格格不入，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凶险经历，并未在其身上留下半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从那么惊险的博弈中胜出，也并未让其感到丝毫喜悦。
这个年轻人，仿佛是暮色下的大海，平静，且深邃。
...
“阿qiu！”
在夜晚的寒风中，孟槐打了个喷嚏，裹紧了刚才一位警察蜀黍好心递来的外套，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发生了甚么事？
不是遭贼了吗？
至于来那么多人吗？？？
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得严严实实的警车，孟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正常来讲，他应该是在楼上，蜷缩在暖和的睡袋里，等待着进入梦乡。
然而现在的他，却不得坐在冰凉的马路牙子上，裹着警察蜀黍的外套，在瑟瑟寒风中，吸着鼻涕，等着调查结束。
一连串逼近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还未等抬头，一双铮亮的皮鞋就闯进了他的视野，顺着那一身笔挺的西装，他抬头看去，就见到那个自称为洛鸠的神秘男子，正微笑地看着他。
“有结果了吗？洛警官？”
他带着几分冀望问道。
虽然对于这么快就能找回失物并不抱什么希望，但他真的很需要那部手机，这至少是他十分之一的资产了。
“很抱歉，还没有。”
听到洛鸠歉意的声音，刚提起些许希望的孟槐，顿时又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
而洛警官却在意味深长地说。
“比起这件事的结果，我认为，你应该要更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全。”
“啊？”
这回孟槐懵了。
不是，我丢个手机，咋还关系到自身安全了？难不成那伙小偷还要来报复我？可...受伤的明明是我好吧！？
面对他的错愕，对面的洛警官并没有步步紧逼，而是淡然一笑，坐在了他的身旁，换了一个问题。
“说一说你遇到的情况吧。”
“我？我就是来干凶宅试睡的，结果莫名其妙被偷了，然后...”
得到这么一个机会，孟槐自然是吐起了苦水，顺带大书特书一番，让警察蜀黍一定要抓住那些小偷。
然而，等他愤慨地控诉完后，面前这位洛警官，却说了另一个让他完全想不到的事情经过。
...
“啥？最开始是有一个雨衣男进屋？他才很有可能是我的雇主，而且是要打算杀我？”
...
“那伙偷东西的人，其实是奔我来的？”
...
“是的，而且他们并不是普通人。”
洛鸠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眼前茫然的年轻人。
在他的视野里，这个年轻人的身旁，也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正茫然地看着他，好似一对双胞胎。
这是他的能力。
侧写。
一定程度上能够窥探到目标的内心，在战斗方面起不到什么作用，但用来分辨谎言和调查事情的时候，却是十分好用。
只不过，眼下他的能力好像失灵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匆匆走过的中年警察。
虽说楼上的超凡事件警署无法插手，但那个疑似连环杀手的目标，却是能够让警署挖地三尺。
这个刚刚走过的警察，便是去调附近的监控录像。
在他的眼中，这个匆匆走过的中年警察，身形高大强壮，动作十分干练，大步流星地走着，身后还跟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年迈且疲倦。
洛鸠又再回头看向身旁的年轻人。
依旧是和方才一样，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以及两双同样茫然的眼睛。
身心如一...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来偷你东西的那些人，不是普通人。”
“什么叫不是普通人？”
孟槐愣住了。
“你知道的，他们是超凡者。”
听着这番话语，孟槐看着身旁保持着微笑的洛警官，一时间脑海中思绪纷飞，想到了叔叔的叮嘱，想到了自己找到的那把钥匙，想到了自己明明没装什么值钱玩意，却一样被拿走的箱子。
同样，在这一瞬间，他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位洛警官恐怕也非同寻常。
想到这，他勉强挤出笑容：“超凡者？洛警官，您不会说是电影里那些能够喷火吐水的超能力吧？”
可迎接他的，是洛警官一脸认真的点头。
“是的，我说的就是这些，但不止是这些，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超凡者，他们或是凭借天赋，或是凭借血脉，但都无一例外，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
“但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里，自然是有好人和坏人，那些打算来抢你东西的人，恰好就是江湖上最坏的那一拨人，这次他们没能成功，下次，他们还会再来找你，而且会比这次更认真。”
闻言，孟槐顿时头皮发麻。
“那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加入我们。”
“啊？您是说...我有编制了？”
孟槐有点不敢相信。虽说人们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这福气也太大了一点，忽然就端上铁饭碗了？？？
洛警官闻言不由得失笑。
“我并不是警署的人，确切来说，我是一位公司职员。”
“公司？”
“是的，如果将超凡者的圈子，比做是江湖的话，那我所在职的公司，便是这圈子里的衙门。”洛鸠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不用马上做出决定，等想清楚了再打给我也行，至于剩下的事，那就是警署的活了。”
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入了人群。
孟槐低头看着手中的名片，陷入了沉思。
同样陷入沉思的不止有他，还有依旧身处秘梦境的程长泉。
在得到那位伟大存在的帮助，从那片神秘之地出来后，程长泉顺利地逃离了那群无形者的追踪，回到了安全地带。
虽说秘梦境是诸多神明交织的梦境，充斥着各种可怖古怪的眷族怪物。
但在长达千年的经营下，人类还是勉强在这里找到了些许安全的容身之所，而这些容身之所，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梦境猎人们的汇集地，交易着各种探险所得，无论是情报还是猎物。
程长泉大步流星地走入一家中西风格混搭的酒馆，随手将自己这次所得到的猎物丢在柜台上，便向着后边的酒保说道：“一瓶酒，一顿饭，以及一个房间。”
说完便在柜台前坐了下来，回想着自己这次狩猎的经历。
要说什么最让他难忘。
还是那片灰雾缭绕的秘境，以及那位在月光下的湖面上静静打坐的身影。
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实力简直无法揣测，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挺友好，自己却只想着暂时躲避，随后又匆匆离开，算不算是错过了某种机遇？
想着想着，程长泉有些后悔。
然而，周围纷纷扰扰的其他猎人，可不在意他一人的失意，全都在肆意地讨论着自己的事情，而他则恰巧听到一句。
“听说了么？九秘又现世了，圈子里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