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共鸣

08:22:23。

依旧是模糊的记忆。

绮莉已经记不得那天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也没看到以往那些血浆啊，尸体啊或者人体碎片之类的幻觉。

嗯……塞利安——这是我第几次梦到他了？她这么想着，同时觉得腕处的红疹越发瘙痒，身体不受控制地抓挠了起来，可大脑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昨晚新诞生的噩梦。

一个极为接近梦幻，却令人无处可逃的可怕梦境。

场景是一处装修风格非常古怪的报社。大概是吧，反正看起来很像是新闻记者之类的工作地点，这里汇聚了很多员工和准备演出的“角色”，他们共同策划了一场非常符合“奴隶”主题的真人秀，保证看客会达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和满足。

而在这噩梦里，绮莉就是这低俗剧本的核心人物。

她穿着一套看起来就他妈很色情的贴礼服，此时完全被红酒浸透了，行动间便会漏出一小截腰部，几乎能看到汗水顺着腹部下滑的纹理。

接着她开始被人口头取乐。

有几个男人——起码她完全不认识——他们把她压在地上，领头的家伙手里拿着个断成两截的口红，把刺眼且廉价的色彩涂在她脸上，同时发出大笑。

当他们自以为“化妆”非常完美之后，观众们看到女主角登场时无不鼓掌起哄——当然不是因为妆容多么的完美，反而三流到极致，让绮莉看着就像是只被淋湿的灵鹫。

介绍环节很快结束，男演员们给动人的女主角安排了任务。

啊，这是场梦，一场噩梦而已。

绮莉回忆着这些，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法从其中抽身，也清醒不过来，所以只能这么安慰着，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于是只能期期艾艾地朝大厅的另一个方向爬去。

这个额外游戏的目标就是塞利安。

在这一次的梦里，他的形象倒是有了些变化，他穿得很正经，是那种要参加某场隆重宴会的正经。

“嗨，全方位检查系统的宿主……”

绮莉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又用极为微小的动作抬了抬手，完全没有之前那副漠然于世界姿态。

现在，她只是一个供人玩乐的商品。

“很高兴在这看到你，如果是别人的话，或许我已经咬舌自尽了。”

但是塞利安只是站在原地，理也没理她。

接着她看到自己畏惧地回头看了一眼——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害怕，明明是场梦而已，但有时候人总是会莫名其妙被拉倒——观众和男角色们全都虎视眈眈地往这里看，估量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是虚幻产物。

他们也是实打实的施虐者。

所以，这个在梦境里沦为可怜虫的美人只能鼓起勇气继续对“救世主”说道：“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每个宇宙的你都会爱我，并且愿意替我处理闯下的祸，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在27号宇宙，我问你有什么打算，你说‘跟着你就好了’……你还记得吗？我那时候挺无奈的，还骂你是个傻逼，其实应该表现得好一些……”

这开场白简直是别扭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不只是观众，塞利安大概也是看不下去了，但他还是很平静地问道：“你错乱了，这不是你要降临的宇宙。”

“不，就是……”绮莉说着，一副实在不想把刚刚被托付的任务实践出来，但又下意识地回头又看了一眼，似乎这样骗过自己。“你就帮帮我吧，他们的意思是……就是……我是个……天生的贱货，所以你想不想拥有一个非常乖巧的奴隶？”

塞利安站起身来，往出口的方向走。

她立马崩溃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想着——我要逃走，我一定要逃，但对背后那些人的恐惧深入骨髓，只得继续。

“不行的话就用其他方式，算我求求你了。”她跪爬式地往前追，声音都开始变调了，“他们说了，说如果你不答应……就会挨个来折磨我，我不能……我不能……”

于是塞利安停了下来，转头往那群人的位置看了一眼，他们朝他暗示地鼓掌，其中某一个还做出推动的猥琐手势，又引来了一阵哄笑。

我亲爱的英雄。

我的天灾。

我的塞利安。

你会救她吗？

可是。

可是他没有动，他转头看了眼脸上涂满廉价口红的绮莉，眼中什么都没有。

接着他转过身，继续向外面走去。

观众们嘘声一片，全都站着没动，他们都知道自己要求的事足以摧毁任何一名女性的意志，因此绮莉又是不知所措地爬过去，一把拽住塞利安的衣脚，近乎尖叫地喊：“别走……别走！你们明明都很喜欢我的，你对那个宇宙的‘我’如此疯狂，所以就当这只是一个……一个……”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实在是说不下去，深吸了好几口气，艰难地说，“帮帮我，不然他们真的会……真的要把我……”

把你的人生推往悲剧。

哪怕是在梦里。

在一场影射你未来死亡的噩梦。

所以情况很简单了，这时候一般有三个选择——要么收下观众们的“礼物”，和这群体面人结交朋友。

要么把绮莉留下来，罩着这个宇宙的废物一辈子。

当然还有个绝佳的选择——顺便说一下，我们亲爱的英雄很喜欢，他就在母系统保护圈外的空间盯着呢，欣赏着这场盛大梦境。

那就是狠狠出拳，让世界感受他妈的痛楚啊！

这和家伙根本不可能成为什么好角色，虽然也算是个消耗品，但像个其他宇宙那些外头有头有脸的角色，她们会想尽办法榨干所看到的一切，比如“中转站”这位啦——她会促使他们犯下挪用公款啦、偷税啦之类的愚蠢罪行，从他人的角度来看，这类人的结果只是被欺辱折磨到求死难得。

于是塞利安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绮莉。

他此时的形象还是那么的端庄，只是眼神太过低沉，看上去显得很哀伤。

“算我求你了，你不是很喜欢‘我’吗，每一个塞利安都会喜欢绮莉，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逃走……他们说如果我被你拒绝的话……”

她又哭了。

还在很狼狈地说着那将临的折磨。

大厅内的很多人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这场景持续了好一会儿的时间。

接着她听到他说。

“我会过来的，带着你想要的自我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