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靠近,有人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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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旧情难忘的花七

晚上十点半。

游戏里还很热闹,我在城门口坐了一会儿,身边熙熙攘攘,不时有人发笑脸表情来跟我打招呼,我也就一一用笑脸回复。

我在这个服务器,是个名人。

准确地说,我现在用的这个游戏人物,是个名人。

他叫沈渡。

九十九级的圣骑士。

虽然不能说无敌,但也差不了多远了。

这不是我的号,是沈渡的。

他当时建这个人物的时候,我还笑过他,说:“哪有人用自己的名字注册游戏人物的?”他挑了挑眉说,“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在游戏里也不会就变了个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现在想来,还真是没错。

沈渡这个人,无论是在哪里,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碰上什么事情,都不会变的。

沈渡永远是沈渡!

他如他说的一样,在游戏里也一成不变地做着他自己:凭着股冲劲狠命练级,找最强的怪单挑,被杀了就继续练级,升了再去;带新人不遗余力,甚至到了卖自己的装备买东西给只不过在游戏里见过一两面的人做任务的地步;嫉恶如仇,以暴制暴,从是新人的时候开始就喜欢多管闲事,一开始总被人杀,到后来杀人杀到自己的名字变红,再到后来凡是有沈渡在线上一天,整个服务器就没有恶意PK事件。

他甚至在对游戏的态度上,也保持了他没耐心爱新鲜的特点。他玩LK这游戏只有几个月,热情便随着新鲜感的褪去而褪去了。也如他一贯的果决,厌了就再不碰一下不看一眼。

沈渡是我的朋友。

或者还可以用青梅竹马、邻居、同学、死党、铁哥们儿,以及——前男友这些称呼。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兹事,一起受罚,几乎分享着彼此所有的秘密。

沈渡从小就很受欢迎。他大方,豪爽,够义气,对女生又很有骑士精神,所以在男女生之间都很吃香。后来我看小说看到《天龙八部》的时候,掩上书,看着在院子里踢球的沈渡就叹了口气。我那时想,如果萧峰转生在现代,他必然就叫沈渡。

他那种如武侠小说里豪侠的性格在他长大后愈加的明显,老师和长辈看他越来越头痛,他在同龄人之间却越来越受欢迎。在一干花痴女生眼里,他简直如同金光闪闪的神祗下凡。而这个神祗唯一的缺点是爱新鲜,他对于新鲜事物的诱惑永远无法拒绝,一旦喜欢上,就以要燃烧生命一般的热情一心扑在上面,然后迅速地燃烧殆尽,就再也懒得碰一碰了。比如篮球,比如赛车,比如——女人。

从中学起,我不记得他交过多少女朋友,只记得最久的一个,是一个月零三天,而最短的那个,连一星期都不到。

我跟他做男女朋友的时候最长,也不过五个月又二十一天。我本以为以我和他这么长时间对彼此的了解,或者能长久一点,甚至从此安定下来,谁知道连半年都撑不到。

可是,我不恨他。

更有趣的是,跟他交往过的所有女性,都不恨他。

在我还不是他的女朋友之前,有一个跟他分手的女生喝醉了酒,我作为沈渡最好的朋友,觉得很过意不去,同情心泛滥地跑去照顾她的时候,那女孩子哭着说,她还爱他,她永远都爱他。他离开,只是因为她还不够好。我觉得有点儿奇怪,问为什么不恨他,女孩子说,没办法恨他,因为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爱她。

这句话直到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说爱我的时候,是真的爱我,爱到眼睛里容不下别的东西。他同一个女人谈恋爱的时候,正眼也不会瞧别的女人,那种强烈的爱情足以满足任何女人的虚荣心。

只是燃烧得愈旺的火焰,就愈容易熄灭。

有一天我在他眼睛里看不到爱情了,我知道时间大概已经到了。

那天我早早下班,做了一桌子菜,等在那里。

他回来的时候怔了一下,但是没说什么,吃完饭之后也没说什么,只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间稍有点儿局促不安。

我收拾好碗筷,坐在他对面,轻轻地问:“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他倒像是松了口气,轻轻笑了笑,说:“七七你真了解我。”

我也笑了声,说:“那是啊,多少年的朋友了。”

他握了我的手,问:“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点头,“是啊,怎么也是拜过把子的啊。”

于是他站起来,轻轻的抱了我一下,说:“谢谢。”

礼节性的,冰冷的拥抱。

礼节性的,绝决的声音。

我以同样的礼节回抱他,然后松了手,退开了,打开门,说:“那么,请。”

他点头,掏出钥匙来给我,然后走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哽在喉咙里,我下意识地叫了声:“沈渡。”

他回过头来,问:“什么事?”

他的表情就像在回应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是吧,我的身份已经退回到朋友这一步了。我吸了口气,也露出平日里淡淡的笑容,问,“你的东西几时来拿?还是我寄给你?”

他静了一两秒,然后随意地扬扬手,“随你处理吧。”

“那好。”我微笑,“再见。”

他也笑,“再见。”

然后我关上门。

沈渡从此之后,再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而我开始经常失眠。

毕竟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的温度也是要花时间来适应的。

一星期以后,我开始尝试用沈渡的ID来登陆游戏。

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我猜他的密码一向猜得很准,而他自己很明显再没上去。

我用他的口气说话,我用他的态度对人,我用他的方式游戏。装作他还在这里,或者,装作我就是他。

以我们这么多年的了解,我要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模仿他,易如反掌。

有人知情,有人不知。

电脑上的时间显示23:00,我向大家打出再见的表情。

回应声此起彼伏:沈大哥晚安。沈渡GG拜拜。沈渡再见。

我笑,关了机。

我自己最清楚,沈渡永不会再见了。

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回来。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接到小楼的电话,说她的房租到期,房东不肯再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问可不可以在我这里先住几天。

我住的是父母留下的房子,三室两厅,四楼。地段稍微有点儿偏,是当年拆迁补贴的。沈渡他们家就是赚地段太偏搬走,才结束了他和我的邻居关系。不过现在地铁修过去了,出门走路十分钟就到地铁站,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自五年前父亲去世,两年前母亲再婚,一年前沈渡离开,就只剩我一个人住。有时候还真觉得房子太空了,小楼说要来住,正合我意。于是很开心地叫她收拾东西过来就是,反正我晚上一般都在家。

下了班,早早回了家,想赶在小楼来之前将沈渡留在这里的东西统统收起来。他放在衣柜里的衣服,他放在浴室里的刮胡刀,他放在茶几上的香烟……

其实早应该收拾的,只是一直舍不得。

有时候看到那些充满了自己生活的琐碎的他的东西,就会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不过是下楼去买瓶啤酒,或者只是在加班,一会儿就会笑嘻嘻地开了门进来,还没见着我的人呢就拉着嗓子大叫:“七七,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然而那不过是个错觉。

我很清楚这一点,却依然舍不得将那些东西都收起来,总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存着小小的希冀,希望有一天那能变成真的。

直到一年后的今天。

我得承认,我让他那样离开,并不是不爱他,不在乎他,而是因为我一向自视甚高,受不了自己像个世俗女子那般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来让一段本来已经死亡的爱情加速腐烂。

我看着那个封好的箱子,重重地叹息。

结果他走了这么久,只是让我发现,原来不舍和思念是这么顽强的情绪。如一条又黏又韧的丝,一直要连绵到世界的尽头一般,挣不开,剪不断。

小楼在七点一刻的时候打了我的电话。说到了楼下,行李有些重,叫我下去帮忙接一下。

于是我带了钥匙,换鞋出门。

小楼姓秦,也是我的同学,是当年几个最要好的同性朋友之一。她不是本市人,在这里念的大学,毕业就留在这里。

毕业好几年了,我们平日都有联系,周末也会一起约出来吃个饭逛个街,在一起的时候倒没觉得和在学校有什么不一样。

我下去的时候,小楼刚好付了出租车钱,正转过身来。头发还和我上次见到她时一样,是很薄的披肩碎发,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件灰色的马甲。她总是不怕冷,不像我,这样中秋的天气便已手脚冰凉。

小楼转身看到我,扬起手来,“嘿,七七。”

我笑了笑,挥着手走过去。她的行李其实并不多,一个箱子,两个包。都不大。

“就这些?”我问。

“嗯。”她自己先拎起那个箱子,再要伸手去拿包时,已被我先抢过来,于是她笑了声,“其实我倒想什么都不带直接过来。只是房东太太嫌我的东西占了她的地方。”

她这个要走便走,绝不拖泥带水的性子,倒是有几分像沈渡。所以我有时候会想,当年我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跟她这么要好的。

自嘲地甩甩头,把那两个字甩出去,我拎着个包,往楼梯口走过去。“走吧。”

老式的楼房,没有电梯。虽然东西也不多,可是有够重,搬到四楼门口,我们俩都累了个气喘吁吁。我忍不住抱怨,“天,小楼你包里装的都是金条吗?”

“可不是?”她笑,“不但有黄金,还有美人呢。”

待进了门,她将箱包都打开来给我看,原来除了生活用品和很少的一些衣服,剩下全是书。还真不像是女人的行李。

我摆了个不知道要怎么说她的表情,小楼笑,“那么这几天,就打扰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不嫌路远,一直住下去也行。”

“那太好了,我找个近点儿的公司就成。”

我静了个一两秒才反应过来,“你把原来的工作辞了?”

“是啊是啊。”她作可怜状,“我失业了!”

我翻了个白眼,“去,少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你炒老板的。可是,为什么啊?这两年不都做得好好的?”

“因为这两年都没人发神经。你不知道啊,那个张滨,唔,你见过的,就是之前有一次逛街碰到的那个,上个月突然发神经,居然天天给我送花,又约我吃饭又约我看电影……”她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打了个寒颤,“烦死了。”

我盯着她愣了一两秒,然后叫起来,“喂,不是吧。因为有个同事追你,所以你就把工作辞了?”

“啊,有什么不对吗?”她睁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我。

我被彻底打败,乏力的叹口气。“喂,人家快奔三十的人了,发现个适合结婚的对象,于是去追求她,这是很合情合理的事吧?而且人家做那些事又不是很变态,你不喜欢拒绝就好了,何苦连工作都辞掉?”

小楼皱紧了眉,“你不知道他的多烦啊。简直就好像变了个人,根本没办法继续相处啊。”

于是我扳着手指数,“岳广你烦不烦?于景龙你烦不烦?赵平阳你烦不烦?”

她静了一会儿,像是要从记忆中挖出这几个名字,然后坚定点头,说:“烦。”

于是我一摊手,“从我们认识以来,怎么说也有个六七年了,你看哪个追你的男生不烦,有问题的是你好不好?”

小楼又静了一会儿,然后板起脸,“七七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不想收留我?”

我再叹一口气,伸手揽了她的肩,“我这么说的意思是,今晚我们吃什么?”

我们特意跑去两条街以外去吃小楼的家乡菜,庆祝她入住以及失业。

吃完饭回来,已经九点。

小楼先去洗澡,我习惯性地坐到电脑前面,开机,登入游戏。

这时正是游戏里最热闹的时候,代表我的小人随着一道白光在屏幕上出现,下一秒便收到很多问好的消息。

我照例用笑脸回应,坐在城门口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就被个小MM央着陪她去打头饰。于是组了几个人,跑去那边的山洞,正死命砍狐狸的时候,收到易寒的信息。

易寒也是我的同学,毕业之后进了家游戏公司做美工,LK是他真正参与制作的第一个游戏,刚开始内测的时候,就很兴奋地拖我们一干关系好的同学来玩。结果到现在只剩我跟他自己。

这家伙看长相也还算是中上帅哥一名,偏偏在游戏里喜欢做人妖。从我认识他开始,凡有女性人物选择的游戏,我没看他用过一次男的。LK也不例外,他的角色是一火红长发相貌美艳身材火爆的刺客MM,学人家80后的文学青年起了个又诗意又浪漫的名字叫做“那瞬芳华”。

“七七。”他在私聊里叫我。

我正砍狐狸呢,顺手就敲了个“:)”过去。

他那边半天没动静,我想大概也在打怪或者勾引人家纯情小DD没空手,也就没理他。过了一会儿,他又叫,“七七。”

“什么事?”我问。

“那个,我今天见着沈渡了。”

十个字,两个标点。绿色的,从显示器屏幕最下方往上浮出来。

像是法师的石化咒语。

我僵在那里,那一刻连呼吸都停住了。

一直到小楼一面擦着头发一面走过来说,“七七,我洗好了,你去洗吧。”我才回过神来,然后看到游戏里的人物已扑到在地上,周围几个人围着我不停地在打“大惊”“汗”“吐血”“哭”之类的表情。聊天频道的对话不停地在向上翻。

“不会吧?”

“沈渡叫一只狐狸给咬死了!”

“GM,有BUG啊。”

“沈大哥沈大哥你快醒醒啊,丢人丢到家了!!”

“……”

易寒发过来那一排字已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

于是我看着屏幕,重重叹了口气,随意打了几句话应付他们,按下重新开始,复活去了。

小楼凑过来看了一眼,“是易寒他们做的那个游戏吧?你还在玩啊?”

“嗯。”我应了声,起身去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看到小楼拿鼠标点着那个小人,看着他头上浮出来的名字,一脸不知该怎么形容的表情。

“怎么了?”我问,捧着杯子,在电脑面前坐下来。

小楼斜睨着我,“七七你真变态。”

我愣了一下,“吓?这结论怎么得出来的?”

“既然那么痛痛快快地分手了,为什么玩个游戏还要叫他的名字?你分明心理扭曲,想要控制他,玩弄他,蹂躏他!”

我笑,不承认不否认,“哟,看不出来嘛,小楼你居然会心理分析啊?”

小楼很鄙视地看着我,“我估计你若是养条狗,一定也会叫它沈渡的。”

“错。”我板起脸来,“我会叫它秦小楼。”

“拿一百万姓名使用费来我就让你用。”小楼哼了一声,伸出手来。

我打开她的手,“这是沈渡自己的号。”

小楼怔住,看了我半晌,末了像怕引起我什么不快的回忆一般,小心翼翼地轻轻问,“为什么用他的?”

“我自己那个等级太低啊。这可是九十九级的圣骑士呢。练级多痛苦啊,有现成的用,何乐而不为?”

小楼皱了眉,“就为这?”

我一摊手,“就这。”

她用鼻子哼了声,摆明了不信。过了一会儿又轻轻问,“他知道吗?”

“沈渡?”我摇头,“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小楼眼珠子转了两转,突然伸手揽过我的肩,压低了声音,很有兴趣的样子,“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我装模作样地想了几秒钟,“说不定也会一伸手,说账号使用费若干若干。”

小楼又怔了一下,然后搡了我一把,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我笑了声,继续游戏。

因为去倒水又和小楼闲扯,那小人已在传送点站了很久。因为刚刚死掉的关系,聊天频道有一小段空白。不知道易寒后来说了什么,他见着沈渡了?然后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好不好?

这些问题像些小爪子,不停地在我心里挠。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找易寒问时,之前组队的人问我还去不去打狐狸。一个个笑得很贼的样子。我想大概不用等到明天整个服务器的人就都会知道沈渡被狐狸咬死了这回事吧?

于是我很郁闷地说不去了。

那帮家伙居然说会多打些狐狸尾巴回来给我压惊,闹了一阵,便不说话了。

我呆站在那里很久,终于决定要去找易寒,然后就发现一个新人站在我旁边,像是也站了很久的样子。

“要帮忙吗?”我问。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话,“问我吗?”

这个新人叫白晓迟。

我打一个笑脸,“是啊,你好像在我旁边站了很久呢。有什么事要帮忙吗?只管说好了。”

他说:“啊,谢谢。我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有点意外。”

意外什么?我正想问,他自己又接着说:“大概只是巧合吧。”

莫名其妙的人。

我急着要去找易寒,既然他也没什么事,不是来求助的,那就算了。

于是我笑笑,“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他说。

于是我跑去找易寒,那家伙正和两个商人磨牙,看我到先飞了个吻,“亲爱的,你来得正好,来瞧瞧我刚看中的这把短剑。”

我一大滴汗。“我不是来帮你付账的。”

“有什么关系嘛。人家好喜欢那个啊,送人家做生日礼物嘛。”他撒娇,还死命放红心,抛媚眼。

幸好这游戏除了表情丰富一点儿,也像别的游戏一样并不能有肢体动作,不然这家伙一定整个人贴上来。虽然在游戏里是身材爆好的漂亮MM,但毕竟是太熟的人了,看到那个名字眼前浮现的就是他易老兄的尊容。一想到他用那张脸跟我撒娇,就恶心得几乎要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我一面打呕吐的表情,一面说:“你生日过去两个月了。”

“那就当庆祝人家生日过去两个月好了。”

我知道他不达到目的今晚是不会说别的事情的,一面打爆青筋的表情,一面去将他说的那把短剑买下来。其实他从内测玩到现在,根本不差这点儿钱,也没真的将这种程度的武器看在眼里,只是喜欢这样子跟我闹。自从知道是我在用沈渡的号之后,这家伙就每天以调戏“沈渡”为己任。看在老同学分上,我也就懒得跟他计较,结果弄得全服务器的人都觉得那瞬芳华和沈渡暧昧得要死。

把短剑给他,他又飞了个吻,“呀,谢谢。来,香一个。人家最喜欢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将对话切到私聊,“死人妖,少恶心了。你说见到沈渡是怎么回事?”

他静一会儿才答,“没什么,中午跟同事出去吃饭时碰上的。随便聊了几句。”

“唔。”我打字的手指有点儿颤抖,写了句话,觉得不妥又删了,敲了几分钟才打出几个字,“他最近怎么样?”

这次他倒是回得很快,“看起来还不错,留了胡子,越发像个土匪了。”

我不由得笑出声,开始想象沈渡留胡子的模样。那边易寒接着说:“他好像把工作辞了,和人合伙开了家什么店。给了张名片,叫我有空去玩。下次一起去吧?”

“嗯。”我随口应着,心跳不由得就快了起来。

“对了,”易寒打了个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一时说溜嘴,把你在用他的号的事情给抖出来了……”

“吓?!”我一惊,几乎要跳起来。

“七七你不要生气啊,我……那个……只是一时口快……”易寒那边好像有点儿急。我连忙说:“没事。他什么反应?”

“也没说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要我提醒你一下,说你身体一直不好,玩游戏别到太晚。天冷了,要小心别冻着。”

我心口没由来的一热,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唇,鼻子便开始发酸。

视线渐渐开始模糊,易寒后面还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看清楚,只觉得心底有某种莫明的情绪不停地向上涌,泛滥成灾。

我想我没救了。

我居然会坐在电脑前面,对着一个游戏里的小人,为着一句分手已经一年的前男友托人转告的话,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