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挚友
“你真的相信严昀是无辜的,凭什么呢?”韦佳和李焦走在街上,路两边的灯笼散发着淡淡的黄光。
“我跟他认识也才三四天,但他却愿意为了我挺身而出,得罪他们的上司赵曜,就凭这一点,我不相信他是会背叛同袍的人。”李焦走在韦佳的侧后方,右手提着弩做样子。
“我在太原见过一个死囚,他愿意把断头酒分给牢里的同伴,但你知道他是为何会被抓吗?”韦佳停下了脚步,他看见街边有个小摊子在卖蓼花糖,圆圆的鼓槌样子,金黄的表皮沾满了芝麻,散发着一股蜜香。
韦佳停下了脚步,指了指蓼花糖,向李焦讨好地笑了笑。
李焦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递给了韦佳。
“你这么尊贵的身份,连买糖的钱都没有吗?”
“来二两蓼花糖。”韦佳跑到小摊前,将铜板摊开。
“得嘞。”摊贩冻得蹲在地上朝手心里哈气,闻言跳起来提起秤,秤了二两。
韦佳盯着秤杆上的刻度,叫住了摊贩的手:“慢着,你这都没到二两的点上,再放两颗,欺负我看不懂秤是吧?”
“你这小娘子这话怎么说的,这不是到了吗?”摊贩把秤杆递到韦佳的面前,着急争辩。
“你这挂秤砣的绳子这么粗,刻度这么小,随随便便就盖住了,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再放点,不然我不要了。”韦佳毫不放松口气,斤斤计较。
“成成成,多让你一把。”摊贩委屈的像是吃了大亏,从糖堆里抓了一小把填进去,秤杆子依然是平的。
韦佳这才鸡贼地笑了起来,接过了纸包,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剩下的包好。
“我穷啊。”韦佳望着李焦,嘴里被糖撑得鼓起来,含混着说,“我爹不给钱。”
李焦心想,莫非你是那种不被看重的庶女?想着他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
“我不信。”李焦马上打消了这种想法。
韦佳叹了口气:“我爹见我吃糖,会揍我,他很残暴的。”
李焦摇摇头:“你刚才说的那个死囚,是因为什么被抓的?”
韦佳说:“他跟发小合伙做生意,钱没分好,喝了酒半夜起了冲突,把发小砍死了。”
李焦一愣。
“你看,不会背叛,或许只是因为利益不够。若五年前的利益足够严昀做出背叛的决定了呢?”韦佳说。
李焦打心底里知道韦佳说的可能性很高,人性从来不该被期待,但他想了片刻,还是选择相信:“我既然选择相信严昀,就会一直相信下去。”
韦佳说:“那要是他真背叛了呢?”
李焦说:“那我也无话可说。”
韦佳歪着脑袋打量着李焦,又从纸包里拿起一根蓼花糖塞进嘴里:“果然还是个少年人。”
说完她继续向前走去。
李焦被她气笑了,韦佳比自己还要小两三岁,放在现代还是个中学生,怎么听起来是个悲观主义者。
他追了上去:“那我也问你个问题。”
“你说。”韦佳专心致志对付蓼花糖。
“你跟我妹妹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她是我这几年认识的最好的朋友。”韦佳说。
“要是有一天有人要你背叛我妹妹,你怎么选?”
“那就要看他愿意付出多少了。”韦佳想了想,缓缓说。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韦佳转过身,俏皮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地激动:“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能一直走下去的朋友,所以我不信,我只愿意为自己活着。”
李焦无话可说了,他觉得韦佳是个偏激的人,也许是他的父亲的原因,晋王有残暴的名声,李焦听说过晋王的一些事,知道他在太原城里将百姓拖在马后沿街奔跑,可以说恶名在外。
有这样一个爹,韦佳养成了这样的性格,李焦觉得或许可以解释。但他也不能说这种性格是错的,人人不同而已,李焦也不在乎。
走了两步,韦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对李焦说:“你爹的病很重你知道吧。”
李焦点点头。
“平安堡的大夫不行,杜大夫行。”
“杜大夫?”李焦诧异地张开嘴,“这个杜大夫?”
“对,你不如把他们两接到清风店来,杜大夫一定有法子的,不过他诊金很贵就是了,你一个锦衣卫,应该不缺钱吧?”韦佳说。
李焦苦笑:“缺。”
“挣点。”
“等等,杜大夫真这么强?”李焦还是难以置信,就算他是个名医,怎么没听别人说过,而且韦佳是怎么知道的。
韦佳叹了口气说:“杜大夫以前在京城的,见多识广,也认识我爹和我四叔。只是年纪大了回乡隐居,你爹的病,找他准没错。”
李焦瞠目结舌,不由猜想清风店到底是什么卧虎藏龙的地方。
两个人说着话,来到了白天的院子口,韦佳给李焦使了个眼色。
李焦贴在韦佳的身后,端起弩箭,指着韦佳的身后。
韦佳敲响了门扉。
不多时,一个人打开了门,看到了韦佳。
“姑娘,你……”他马上看到了拿着弩箭的李焦。
李焦向他笑了笑:“我想见史名,劳烦你请他出来说话。”
巷子寂静,夜幕低垂,屋檐上挂着一盏灯笼,光线昏暗,李焦和韦佳站在灯下,有些不合时宜的旖旎。
史名慢吞吞走出了院门,身后一名锦衣卫端着一把交椅,给放在大门口,史名坐了上去,挥了挥手,锦衣卫回头,把门又关上了,
史名望着前方的两个人,静静等待李焦开口。
李焦说:“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应当与严昀认识,只知道叫李百户。”
“李百户?”史名想了想,“五年前的李百户,说的不会是李升吧?”
“愿闻其详。”
一阵风卷过了巷子,寒风刺骨,韦佳缩了缩肩,索性靠在了李焦的胸口。
李焦的心跳快了几分。
“李升是严昀的上司,专管斥候队。我记得他后来升迁了,现在应当已经是个千户了。”史名思索着回答,“他今年有四十多岁了吧,比我还要年长一些。”
“他在哪?”李焦问。
“你找他做什么?”史名问。
李焦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猜这位李升才是真正的关键点,找到他,就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你查到什么了?”
李焦说:“我能相信你吗?”
史名笑道:“你不用相信我,我对当年的真相也很渴望。”
李焦迅速思索了片刻,觉得史名应该没有说谎,于是将白天从秋实那边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了史名。
史名陷入了沉默,长久的消化了消息。
“他此刻就在燕王殿下身边。”史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