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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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红尘

李焦恍惚着被堂倌扶着进了房间,躺在了床上。

刚才的那一幕从脑海中突然蹦出来,就像是油锅里炸到胳膊上的油点子一样刺激,睡过去的李焦仍然在梦里下意识地想这段记忆怎么到现在才突然出现。

穿越过来之后他很快接受了之前这位李焦的记忆,这也使得他言行举止都很快融入大明,但这段记忆却明显出了差错,就像是被封起来了一样,直到江熏儿提起了大雨的字眼,又别屋檐上融化的雪水给刺激之下,才让李焦骤然想起了这一幕。

但也仅仅只有这一幕画面,两三句对话。

之前以为乌鸦先生突然放弃袭杀是真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感受,现在看来,是因为他和乌鸦先生之前就认识,李焦曾给乌鸦先生办过差,乌鸦先生还许诺了银子。

从父亲李三郎的状态来看,那银子明显没有到他手上。

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变故,李焦再也忍不住,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醒,是黄昏了,金色的夕阳泼在窗户上,连纱布一起燃烧起来。

李焦揉了揉眼睛,觉得口渴的厉害,爬起来提起桌子上的冷茶猛喝了一气,这才清醒了几分。

屋子里发冷,李焦把窗户推了上去,用木棍架住,一阵暖意洒在脸上,街道上的雪经过早上人一扫,再晒了一整天,差不多化完了,屋檐上淅淅沥沥还在滴水,只剩未被阳光照到的地方还有雪堆。

窗户下就是街道,是一日终了的时候,车夫赶着马车路过,轱辘在石板上发出辘辘的声音;几个小孩提这个小风车乱跑,一头撞在看夕阳的大妈屁股上;抱着孩子的妇人另一种手里还提着菜篮子;砍柴归来的樵夫买了二两酒,正从酒馆里走出来,将一担柴重新扛在肩上。

李焦心中感受到了一丝平静,他想自己念了这么多年书,跑到大城市,想逃离家乡的一切,似乎没有什么意义。等解决完了这件事,混一段时间锦衣卫的俸禄,回乡下过正常日子才好。

接着他又苦笑了一声,昨晚的那一段记忆没有后续,这件事没有结束的时候。

走一步看一步吧,刚到这里几天时间,这辈子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样,也不是就能定下来的。事儿总得一件件办,日子也得一天天过。

李焦心中迷惘了一阵,肚子饿了起来,下了楼去寻找昨夜卖煎饼的那位大娘。

街道湿润,化雪的时候更冷,李焦缩着脖子左看右看,看到了那位大娘正在收摊。

“大娘还有煎饼吗,来两个。”李焦急忙冲了上去。

“小郎君来得巧,就剩做三四个的了,你略等一等。”大娘将收起来的面团又拿出来,捣了捣碳炉。

“那都做了吧。”李焦闻到了芝麻烤熟的香气,嘴里不断分泌着口水。

向后望去,医馆的门脸上没有人,想必是江熏儿还没有醒来。李焦拿着烤好的四个煎饼决定先去医馆看一眼。

杜大夫仍旧躺在躺椅上休息,他手底下有两个学徒,在后院忙碌着晒药,赵曜手底下的两个捕快坐在后堂的门槛上,一边靠着墙打盹。

李焦向后一望,江熏儿果然还在沉睡,他便回到前厅,坐在杜大夫的对面吃起了煎饼。

“路小五和小眼睛来看过一次,回捕快所里去了。”人老睡眠浅,李焦吃煎饼的声音吵醒了老头,杜大夫嗅着芝麻味儿说。

“杜大夫来一张不?”李焦取了一张煎饼递给杜大夫。

杜大夫伸手接过,将桌子上倒扣的一个茶杯摆好:“老朽不欠人东西,我请你喝茶,你自个倒。”

李焦莫名对这个老头印象很好,便拿起他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杜老真的从没欠过别人东西?”

杜大夫慢条斯理的吃了口煎饼:“我不欠人,人别欠我,等价交换而已。”

“一般这么说的人,都欠过一个大的。”李焦笑眯眯的说。

杜大夫一下子愣住了,他望着李焦,居然嘿嘿笑了一声:“就是懂亏欠的滋味,才会不想再跟人扯这档子烂事。”

“受教。”李焦感同身受。

两人不再说话,只顾着吃饼。

正吃着,门外传来了一阵跺脚的声音,是有人把脚底沾着的泥泞往下跺。

紧接着韦佳就跳进了医馆里。

“大夫,大夫,有风寒的药吗?”韦佳只顾看向柜台,没瞧见人,回头才看见了坐在旁边的杜大夫和李焦。

李焦塞了满嘴的煎饼正在大嚼,对上了韦佳的目光,只能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李大哥,你怎么在这?”韦佳大感奇怪。

“风寒药一服五文,吃够十日的,总共五十文。”杜大夫已经放下了煎饼站起来,向柜台走去。

韦佳低头掏出钱袋,仔细数了五十文钱放在了柜台上。

这时李焦才终于将满嘴的煎饼吃了下去,也站起来说:“你不是也来了吗。”

“我是跟着牛叔来这里给人打个柜子,牛叔是木匠,得呆两天。”韦佳笑着回答,“雨儿呢,他在不在镇上?”

“她不在,等你回镇子上就能见到她了。”李焦说,既然灰狼卫的威胁已经去除,李焦预备今日若没有其他事情就打发唐百户回去。

风寒的药常卖,因此药店里一般会预备下很多。杜大夫已经打包好了十日的药,递给了韦佳。

“那等我回去了找她说话,李大哥,告辞了。”韦佳收好了药向李焦点了点头,欢快地转身出门去了。

李焦望着她的背影离开,便看见严昀走了进来。

“吃了吗?”李焦问,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是句废话。

“下次见面该问我,消化好吗?”严昀苦着脸。

“江熏儿还没醒。”

严昀点点头,突然挠了挠头发:“虽说或许是我多心,但凡事密则成,刚才那个女孩的话我在外面听到了。”

李焦啊了一声:“听到就听到了,我又没干什么坏事,什么意思?”

严昀说:“那晚我在镇里巡查,见过你家邻居的院子,他不是木匠。”

“不是木匠?”

“是猎户,猎户买猎物不会花这么长时间,那小姑娘在骗你。”

李焦嘶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