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驭马
“你们居然连这个都查到了。”李焦大吃一惊，整个人如坠冰窖。
“臭婆娘，现在是你落在我们手里，你莫非不怕小爷手里的刀？”路小五骂了一句，这女人威胁李焦的家人，路小五听了之后满腔怒火，他虽然年纪小，但也有几分急公好义的脾气，热血青年，最听不得把无关的人扯进危险的事情。
女人满脸无所谓，还是在跟李焦说话：“你以为抓了我便可以谈条件了？我告诉你，没人会在乎细作的一条贱命。”
这女人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命，从先前的出手就可以看清楚，她是那种随时搏命的状态，因此寻常的恫吓怕是起不了作用。
李焦赶忙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恐惧压了下去，平复好了心情。眼前的人是硬茬，他不能掉以轻心。
李焦捡起了女人落在地上的短刀，一边抚摸查看，一边走到了女人的面前。先夸了一句：“你这把刀很好，你的身手也很好。”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知晓。”一开口，就被女人顶了回去。
“我欣赏自信的人，我就是缺这个。”李焦并不想在气势上输对方一头，口气虽然和蔼，但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冒昧请问，你和那马夫是夫妻吧，大家都是明人，你们怎么替蒙古人买起命来了。”
“人家给银子。”女人的回答简短清晰。
“你叫什么？”
“江熏儿，今年二十四岁，无儿无女。我丈夫叫卢龙二，今年二十九岁。死的那个是我丈夫的哥哥，叫卢龙一，三十岁。”江薰儿满脸无所谓，竹筒倒豆子，末了补了一句，“我说完了，请问我可以死了吗？”
路小五和严昀脸上都挂着惊讶，他们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犯人，实在是……与众不同。
“或许你可以不用死。”李焦试探性地说。
江熏儿冷笑着，满脸鄙夷：“细作的唯一下场就是死，早死晚死而已。李焦，你也一样。”
“我不是细作。”
“你是大明的细作。”
李焦有些无语：“我不想做细作，我只是做了一件巧合的事而已。”
“这人世间，没有巧合，只有定数。”江熏儿似乎在喟叹自己。
李焦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固执地听不进去什么话了，便转移了话题：“你们的人已经去来安镇了吗？”
江熏儿点了点头。
“去了多久，有多少人？”李焦发问。
江熏儿却不言语了。
“你们是为了情报，想必是要用家人来威胁我，不会下手的吧？”李焦的底气有些泄了。
江熏儿冷笑了一声，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还是没有说话。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李焦吼了一句。
江熏儿目光炯炯，两片好看的嘴唇动了动，说：“灭口，将一切知道情报的人灭口，所以，这件事注定不死不休。情报传给谁，谁就得死，包括你们两个捕快。再加上卢龙二的哥哥被你杀了，所以你的家人他也不会留下来。懂了吗？你们怎么活？”
李焦满脸惨淡，知道江熏儿说得对。自己知道了情报上那两句话，遭到了追杀。对方一开始可能只想追回情报，但自己的反抗让对方猜测自己已经知晓了情报是什么，所以他们剩下的目标就只剩下了一个词：灭口。
阻止情报传递上去。
“所以快杀了我吧，我死了，灰狼卫自然会把银子送到我爹手里，他们能活的很好。”江熏儿说完，闭上了眼睛。
李焦坐在隆起的土坡上，像无数个日夜没做完工作而又不得不面临截止日期那样焦虑了起来。
江熏儿提到了自己的爹，让李焦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其实照理说，李焦的家人，自己跟他们并没有感情。之前想回家也只不过是想借着李焦的身份在大明生存下去而已。但如今切实的威胁抛在了面前，李焦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病床上的父亲，想必此刻父亲正在经历第三轮的化疗，花白的短发脱了很久，前一日父亲将头发剃了，但头顶露出的头皮也是花白的，掩盖不住他五十多岁的年纪。
可巧的是，大明这位李焦的父亲也正重病着，也许正吊着一口气在等待儿子回来。
“怎么穿越了也不让我爽，全是鬼迷日眼的牵绊。”李焦喃喃自语。
“那行吧，我爹不见了儿子，肯定会伤心。不能让你爹也见不到儿子，作为占据了你身体的人，这算是我送你的死亡礼物。”
李焦站了起来，简短的伤感并没有打扰他的思路，冷空气吸入胸腹，做了决定之后焦虑感一扫而空。
“我知道你不会听，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我是为了我家里人，你是为了你家里人，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大明也能给你银子，你是明人，这里才是生养你的地方。”李焦把手里的短刀掷到了地里，短刀插进了雪堆里，立住了。
没有听到江熏儿的搭话，李焦冷哼了一声，转身抓住了自己的马缰绳：“时间紧，两位把这个女人交给县衙，我去来安镇救人。”
李焦边说边跨上了马，抖了抖缰绳，看准了方向，勒转了马头，喝了一声；“驾！”
江熏儿突然开口说：“小心丑时。”
李焦回头望了她一眼，随后又转过了头。
胯下的马向官道来时路狂奔而去。
李焦驭马狂奔，顺着官道重回了清风店，掠过清风店的路，凭着记忆向西北方向的来安镇冲去，马尾卷起了雪花，形成了一个漩涡。
一口气跑出去了十几里路，李焦摸了摸胯下马的脖子，马身上已经全是汗水，鼻子里是粗重的鼻息，速度也慢了下来。江熏儿说小心丑时，按照速度自己入夜之后就能赶到来安镇，他也不想跑死马，看到前方路边有一条河，便驾马来到了河岸边。
他下马，找了河边一处冰窟窿，让马饮水，自己揉了揉大腿。快马狂奔，全是大腿内侧用力，此刻酸软无比。
李焦叹了口气，古代人真难。
突然听见身后又有马蹄声急速响起，李焦回头一看，居然是路小五和严昀两个人来了。
看见了李焦，路小五兴奋地挥了挥手：“李兄，咱们的命都拴在一根绳上了，你怎能独自迎敌？”
奔到近前，路小五手中还抓着一把腰刀，他一把将刀抛给李焦。
李焦稳稳接住了。